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不過清閑了兩三日,一道來自鳳棲宮的諭旨,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打破了鳳瑤所有的愜意。
女帝身邊最得力的掌事女官親自前來,宣讀了口諭:為示對上蒼的敬畏,也為歷練皇室子弟,特命長公主鳳錚全權(quán)負(fù)責(zé)籌備三月后的祭天大典,三公主鳳瑤從旁協(xié)助,不得有誤。
掌事女官剛走,鳳瑤整個人就如同被抽了骨頭般癱在軟榻上,發(fā)出一聲哀嚎:“讓我去協(xié)助籌備祭天典禮?母親也不看看我是不是這塊料子,母帝是不是嫌我日子過得太清閑了?”
她猛地坐起,看向身旁的知夏,眼神里燃起一絲希望:“快,幫我想想,有什么病是看起來嚴(yán)重,但實際不影響吃喝玩樂的?”
知夏哭笑不得:“殿下!”
鳳瑤不等她回答,自己又否定了:“不行不行,裝病肯定瞞不過太醫(yī)。”她煩躁地揉著額角,“就說我功課繁重?不行,周女官肯定會拆穿我,哎呀,總之我不去!”
她打定主意要抗?fàn)幍降祝臏?zhǔn)備了數(shù)條理由,從“才疏學(xué)淺恐負(fù)圣恩”到“性情跳脫恐損典禮威嚴(yán)”,甚至搬出了“近日夜觀星象,自身命星黯淡,恐沖撞祭祀”這種她自己都不信的鬼話,鼓起勇氣去了鳳棲宮求見女帝。
御書房內(nèi),女帝端坐于龍案之后,手里批改著奏章,聽著小女兒在她面前絞盡腦汁、磕磕絆絆地陳述各種“難當(dāng)大任”的理由,神色平靜,任由小女兒陳述。
直到鳳瑤詞窮,忐忑地低下頭,女帝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不容置疑:“祭天乃國之大典,非兒戲。你年歲漸長,不可再一味躲懶嬉戲。跟在錚兒身邊多看多學(xué),此事已定,無需再議。”
沒有斥責(zé),沒有道理,只有最終的決定。
鳳瑤所有準(zhǔn)備好的說辭都被這輕描淡寫卻重逾千斤的一句話堵了回去,她張了張嘴,最終只能蔫頭耷腦地應(yīng)了聲:“是,母帝。”
就在她垂頭喪氣準(zhǔn)備告退時,殿外通傳,二公主鳳溪蘭求見。
鳳溪蘭今日穿著一身絳紫色宮裝,裙擺繡著繁復(fù)的翟紋,妝容精致,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銳氣與矜傲。她步履從容地走進(jìn)來,目不斜視地向女帝行禮,仿佛沒看見一旁站著的鳳瑤。
“兒臣聽聞母帝已委派皇姐籌備祭天大典。”鳳溪蘭聲音清亮,主動請纓,“皇姐事務(wù)繁忙,刑部近日又無大案,兒臣愿為皇姐分憂,協(xié)同辦理,必當(dāng)盡心竭力。”
鳳瑤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巴不得把這“苦差事”立刻推出去。
然而,端坐女帝身側(cè)的鳳錚,卻只是溫和地笑了笑,語氣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二妹有心了。只是你掌管刑部,糾察天下刑名,已是辛勞。祭典籌備雖繁瑣,但章程俱在,按例辦理即可,不敢再勞煩二妹。母帝讓三妹協(xié)理,也是想讓她歷練一番,二妹就不必掛心了。”
她的話滴水不漏,輕輕巧巧地將鳳溪蘭伸過來的手擋了回去。
鳳溪蘭臉上的笑容不變,但那雙漂亮的鳳眼里,溫度卻幾不可察地降了幾分。她不再堅持,從善如流道:“既是母帝與皇姐已有安排,兒臣便不多事了。愿皇姐一切順利。”
她再次行禮,告退。
鳳瑤也趁機跟著溜了出來。
姐妹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鳳棲宮大殿。在宮門外漢白玉的臺階上,鳳溪蘭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陽光灑在她精致的側(c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看著這個似乎永遠(yuǎn)懵懂、永遠(yuǎn)能被長姐護(hù)在身后的三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微微傾身,靠近鳳瑤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似笑非笑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三妹,祭天大典責(zé)任重大,你可要……好好干呀。”
鳳瑤站在原地,看著二姐離去的背影,仔細(xì)品味:“好好干呀,好好干呀,啥意思?”鳳瑤翻了個白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哼,我肯定會好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