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眾人喜悅,老張又把下半部分的話給說了出來
“陳老三那伙人,怕是要聞著味兒摸過去了,到時候連半根毛都沒得了。”
畢竟陳老三他們也是有經驗的獵戶,聽到槍聲之后肯定會反應過來的。
沈衛國臉色一沉,作為民兵隊長,他比誰都清楚村里這些獵戶之間的齷齪。
黑吃黑的事,在山里頭可不少見。
“不行!”任桂花見兒子還要進山,連忙拒絕。
“黑燈瞎火的進山,那是拿命開玩笑!山里頭多的是豺狼虎豹!”
“可那些肉……”老朱急得直跺腳。
這可是十多頭山羊和五頭野豬啊,他們花了大力氣才解決掉它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被人不費吹灰之力拿走?
沈衛國眉頭緊鎖,在院子里踱了兩步,站定,眼中閃過決斷。
“這樣!我跟桂花去喊人!就說誰家愿意出個壯勞力,跟著進山幫忙抬東西,不管抬多抬少,回來就分十斤肉!”
十斤肉!
這十斤肉,在如今這個年代的冬天,比任何東西都來得實在!
要知道,你出去買肉,不僅需要錢,還需要票。
“要得!”沈家俊立刻點頭,他知道,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辦法。
“我跟你爹去!”任桂花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轉身就往村里跑。
沈衛國緊隨其后,洪亮的聲音在夜色中傳開:“各家各戶的注意了!有大好事……”
“大哥,我們先走!”沈家俊沒有絲毫停留,抓起靠在墻邊的獵槍,對著沈家成低喝一聲。
“嗯。”沈家成二話不說,也抄起了自己的家伙。
兄弟二人,迅速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他娘的!拼了!”老張一咬牙,招呼著老侯和老朱。
“走!今天就是累死,也得把肉給搶回來!”
三個早已筋疲力盡的漢子,憑著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再次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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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條山道上,陳老三一行七八個人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倒馬坎的方向急行軍。
陳老三的臉色十分陰沉,眼里冒著擇人而噬的兇光。
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們也看到了遠處升起的那一縷微弱的炊煙。
當時他們還嘲笑對方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跟他們搶食吃。
他們自認為對這片山頭了如指掌,算準了對方比他們遠,肯定比他們晚到。
可就在半個時辰前,那幾聲清脆而密集的槍響,狠狠打了他們的臉!
“他娘的!被那姓沈的小崽子耍了!”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啐了一口唾沫。
“他們走的肯定是那條沒人敢走的小路!”
陳老三沒說話,只是腳步更快了。
他知道,對方人肯定不多,最多四五個人。
槍聲那么響,獵物絕對小不了!
四五個人,能守得住多少東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閃過殘忍的貪婪。
山里頭黑燈瞎火的,每年沒幾個失足摔死的?
只要手腳干凈點,誰知道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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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俊,還有多遠?”沈家成壓低聲音,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被月光切割得光怪陸離的樹林。
“快了,翻過前面那道梁就是。”沈家俊的呼吸平穩,他的耳朵捕捉著夜風中的任何異動。
突然,沈家成腳步一頓,側耳傾聽。
“有動靜!”他回頭,“前面林子里有腳步聲!是爹他們找的人來了?恁快?”
沈家俊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一把將沈家成拉到一塊巨石后面,緩緩搖頭,聲音冰冷。
“不可能……從村里到這兒,少說也要半個鐘頭。”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那片漆黑的松林。
那里,雜亂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喘息聲正由遠及近,清晰可辨。
那不是來幫忙的鄉親。
那是聞著血腥味,趕來搶食的陳老三他們!
要說沈家俊為什么這么篤定,這是因為這個山里,除了他們就只有陳老三他們了!
沈家俊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獵槍,冰冷的槍身貼著他滾燙的臉頰。
“怕是陳老三他們。”
與此同時,任桂花那標志性的大嗓門正在沈家村的夜空下回蕩。
“各家各戶的都聽著!我家家俊在倒馬坎打著大獵了!”
“摔死了幾十頭黃羊!誰家出個壯勞力去幫忙抬肉,回來就分十斤!十斤肉啊!”
十斤肉!
一扇扇緊閉的木門被推開,一個個睡眼惺忪的漢子探出頭來,隨即眼睛里就迸發出綠光!
任桂花風風火火地跑到蘇家院門口,對著里面就喊。
“親家別睡了!家俊在山上打死了好多只羊!快出來幫忙,到時候給你們分肉!”
屋里,蘇婉君的兩個哥哥蘇志文和蘇志武早就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
蘇文博披著衣服下地,臉上滿是猶豫。
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自從女兒嫁進沈家,他們家的日子確實好過了不少。
女婿更是隔三差五就讓婉君送些肉和糧食過來,可他們一家人卻不敢敞開了吃。
為啥?
因為他們是黑五類!
要是被人發現,他們這被下放改造的黑五類,日子過得比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還好,頓頓能見著油腥,那還叫改造嗎?
那叫享福!
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們淹死,更可能連累親家沈家!
可眼下,任桂花這一嗓子,卻是給了他們機會!
“爸!這是親家給咱們機會呢!”蘇志武激動地攥緊了拳頭。
“跟著大伙兒一起上山,名正言順地出苦力,吃分回來的肉,誰敢說閑話?”
蘇文博的眼睛瞬間亮了,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他明白了,這是親家在抬舉他們,給他們一個能挺直腰板吃肉的理由!
“志文,志武,你們跟著一起去!”蘇文博不再遲疑,示意蘇志文和蘇志武一起過去。
片刻之后,沈家院壩里已經聚集了十幾號人,火把的光亮將半個村子都照亮了。
沈衛國看著眼前一張張興奮又急切的臉,沉穩地一揮手.
“都帶上繩子家伙!山路滑,都跟緊了!出發!”
一行人浩浩蕩蕩,沿著山路向上攀爬。
一路上,眾人有說有笑,憧憬著那堆積如山的羊肉,氣氛熱烈。
行至半山腰一處平緩地,沈衛國抬手示意隊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