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頭痛欲裂!
朱友堅死勁揉著腦袋。
“難道又是因為應酬喝醉了?可我之前不是在開會嗎?”
上一秒,朱友堅還在五星級酒店的套房里,對著下屬咆哮,因為公司的現金流又出現了嚴重問題,再融不到資,下個月就得申請破產保護。
下一秒,朱友堅的腦袋像是被一柄無形的鐵錘狠狠砸中,無數混亂的畫面和聲音爆炸開來。
朝堂、太監、烽火、饑民……還有一個少年驚恐無助的臉。
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朱友堅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明黃色的帳幔,觸手是冰涼絲滑的錦被。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重又奇怪的香氣,像是某種昂貴的香料。
朱友堅,朱由檢?
大明王朝的信王,登基成為新的皇帝,年號崇禎。
cao!
朱友堅腦子里“嗡”的一聲,差點從這張巨大的龍床上跳起來。
崇禎皇帝?!
就是那個在位十七年,兢兢業業,最后卻吊死在煤山上的倒霉蛋?
他接手的大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攤子,一個馬上就要破產清算,連老板都得跟著一起完蛋的垃圾公司!
而朱友堅,一個剛剛把自己公司玩破產的CEO,現在成了這個史上最慘上吊皇帝?
強烈的求生欲讓朱友堅瞬間冷靜下來。
不行,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公司破產頂多是傾家蕩產,這里破產,是要嗝屁的!
CEO的本能開始瘋狂運轉,朱友堅必須立刻盤點這個“大明集團”的資產和負債情況。
核心資產:
1.年輕健康的身體(朱由檢本人)還行,算是目前唯一的優質資產,有熬夜加班(處理政務)的本錢。
2.皇權法統(皇帝身份)這是唯一的,也是最根本的依仗。名義上,整個國家都是朱友堅的。注意,是名義上。
負債清單(觸目驚心):
1. 現金流(國庫):空的!比朱友堅被銀行催債時的口袋還干凈!據說老鼠進去都得含著眼淚出來。
2. 安保部門(軍隊): **透頂,吃空餉的比實際打仗的多。戰斗力?估計比朱友堅原來公司里那些只會溜須拍馬的關系戶還差勁。
3. 管理層(文官系統,主要是東林黨):一群只會空談理想、唱高調的“精英”。動不動就“君子不言利”,真要他們去搞錢搞建設,跑得比誰都快。純純的負資產,還占據著關鍵崗位。
4. 特殊部門(宦官系統,頭子是魏忠賢):權傾朝野,名聲臭大街,是顆巨大的定時炸彈。但是……記憶告訴朱友堅,這老太監和他手下的閹黨,似乎還有點“催收”能力,能從下面摳出點錢糧來?危險,但可能還有點用。
5. 競爭對手(外部威脅):關外有個叫后金(就是后來的清朝)的創業公司,勢頭兇猛,不斷搶占地盤。國內還有無數蠢蠢欲動的“流寇”,隨時可能揭竿而起,給朱友堅來個內部爆破。
6. 不可抗力(天災):什么小冰河期,不是大旱就是大澇,糧食減產,流民遍地。這簡直是給本就糟糕的財務狀況雪上加霜,是導致最終崩盤的根本原因之一。
結論清晰得讓人絕望:大明集團,信用破產,主營業務停滯,現金流斷裂,內部管理混亂,外部強敵環伺,還特么的天災不斷!股價(民心)早就跌穿地板了!
朱友堅這個新任CEO,屁股下面的龍椅,根本就是歷史給他準備好的斷頭臺!
朱友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赤著腳,踩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走到房間里那面巨大的銅鏡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年輕卻過分蒼白的臉,眉眼間還殘留著屬于原來那個朱由檢的驚惶和憂慮。
但鏡子不會騙人。
真正讓朱友堅定下神來的,是那雙眼睛。
那不再是少年人的迷茫和恐懼。
那雙眼睛里,是冰冷的審視,是評估風險時的銳利,是朱友堅在商海沉浮中磨煉出的、近乎殘酷的冷靜。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一個穿著深色太監服、面容看起來老實穩重的人,像影子一樣無聲地跪在角落的陰影里。
根據記憶,這是信王府帶來的老人,王承恩,歷史上陪朱友堅一起吊死煤山的那個。
暫時看來,是唯一可能信得過的人。
朱友堅沒說話,只是感覺喉嚨干得冒煙,于是抬起手,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
王承恩的身體保持著最卑微的跪姿,但動作極快,幾乎在朱友堅手指落下的瞬間,就已經端著一杯溫水,高舉過頭頂,穩穩地奉到朱友堅面前。
動作麻利,眼神恭順,是個會看眼色、懂規矩的。
朱友堅接過水杯,慢慢喝完,干渴的喉嚨得到滋潤。
放下杯子,朱友堅的目光再次落到王承恩身上。
朱友堅沒開口。
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殿內安靜得可怕,只有蠟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
這種沉默,像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王承恩身上。
他的腰彎得更低了,額頭幾乎要貼到冰冷的地面,朱友堅能看到他身體在微微發抖。
壓力測試通過。
這家伙耐壓能力還行,不是那種一點場面就慌得口不擇言的蠢貨。
是時候了。
朱友堅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依舊沉沉的夜色,問道:“魏忠賢……在哪里?”
這個名字像是一塊冰,砸進了殿里。
王承恩明顯哆嗦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回萬歲爺……魏忠賢他……自昨夜三更起,便一直在殿外……跪、跪候圣諭了……”
他艱難地補充道,“……已有三四個時辰了。”
跪了整整一夜?
朱友堅心頭一凜。
這是服軟?是表忠心?還是……一種更隱晦的示威和試探?用這種極致的謙卑,來掂量朱友堅這個新帝的斤兩?
記憶里,關于崇禎和魏忠賢的結局清晰浮現——原來的崇禎,一上臺就雷厲風行地干掉了魏忠賢,自以為是撥亂反正。
結果呢?東林黨那幫“正人君子”歡呼勝利,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為民請命”,把魏忠賢時期設立的、為數不多還能給國庫進點錢的商稅、礦稅給廢了!
愚蠢!簡直是自斷臂膀!
那些東林黨人,背后代表的就是江南那些富得流油的士紳地主集團。
廢了這些稅,等于斷了朝廷從他們口袋里掏錢的最后途徑。
他們自己會出錢填補國庫的虧空嗎?
做夢!
壓力最終全都轉嫁到了已經被天災折磨得活不下去的底層農民身上。
于是,交不起稅的農民成了流民,流民成了流寇,揭竿而起的隊伍如同野火燎原,越剿越多。
干掉魏忠賢,根本不是英明決策,而是壓垮大明這頭駱駝的、最蠢的一根稻草!
他把帝國最后一點有效的“催收能力”給徹底廢掉了!
思路瞬間清晰。
魏忠賢,這條老狗,這個惡棍,現在絕對不能死!
他和他那張遍布天下的閹黨網絡,是目前這個瀕臨崩潰的帝國里,唯一還能從那些既得利益者骨頭縫里榨出點油水的“特別行動隊”。
朱友堅需要這把刀,去砍人,去搞錢,去維持這個帝國最后的一口氣。
至于他權傾朝野,尾大不掉?
哼,朱友堅能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上市,難道還駕馭不了一個老太監?
刀再鋒利,再邪性,只要刀柄牢牢握在手里,那它就是好刀!
朱友堅的目光穿過緊閉的殿門,仿佛能看到那個跪在冰冷石階上的、權勢熏天的大太監。
“讓他跪著?!敝煊褕赞D過身,對王承恩說道。
聲音不高,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就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這簡單的四個字,是對殿外那條老狗的第一次敲打,也是朱友堅作為新皇,權威的第一次展示。
王承恩被這平淡卻不容置疑的命令震得心頭一緊,立刻匍匐應道:“遵旨!”
殿外,魏忠賢那帶著哭腔、極度諂媚而又難掩一絲驚惶的聲音,再次穿透厚重的門扉傳了進來:
“奴婢魏忠賢……叩首……再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次,他的聲音里透露出更多的急切和恐懼。
長時間的跪候,加上朱友堅冷漠的“讓他跪著”,顯然讓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心里開始打鼓了。
是時候見見了。
朱友堅走到龍椅前,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如冰冷的刀鋒,直指殿門。
“讓他進來。”
朱友堅對王承恩下令,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王承恩深吸一口氣,躬身領命,快步走向殿門。
殿內一片死寂,只有朱友堅自己的呼吸聲。
朱友堅能感覺到,一股混雜著冰冷殺意和獵手般的興奮在胸腔里涌動。
這不是少年天子的惶恐不安。
這是一個陷入絕境的CEO,在面對公司最大毒瘤兼唯一可利用資產時,被激發出的、最原始也最冷靜的斗志。
大明集團生死存亡的第一場博弈。
新上任的CEO,和公司里那把人人畏懼、卻還能搞來錢的妖刀。
面對面。
較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