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來了?!
看著曹德手里明晃晃的圣旨,蘇洛寧心底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再看前院里,大伯、父親,幾乎全都到齊了。
朝廷臘月二十開始休春假直至來年正月十八。
除了輪值的,都可正常休沐。
當然蘇洛寧此刻可沒有心思羨慕別人假期長,她直直的盯著那道圣旨。
狗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終于,蘇老夫人姍姍來遲,人齊了。
曹德開始宣旨。
【蘇洛寧接旨——】
蘇家眾人皆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氏女洛寧,溫慧秉心,柔嘉維則。即先帝親封無憂縣主。昔因稚齡,隱名養育。今已長成,宜昭位號。即日起,正其名位,享縣主禮。蘇門當善視之,以體朕懷。布告天下,咸使聞知。欽此】
……
此刻,御書房側殿,李乾舟來回不停的踱步。
殿中內侍幫他續茶,被他一把攔住。
“皇上到底什么時候召見本將?”
“回將軍,奴才不知。”內侍忙退身下去。
李乾舟氣惱的欲踹桌角。
想想這是皇帝的地盤,硬生生的又收回了腳。
一大早,他萬事俱備,準備去提親。
卻接到了圣上旨意傳他入宮,也不說什么事。
來了宮里,便將他晾在御書房外,好茶好水伺候著,卻獨獨不見他。
奇了怪了!
他可是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的說了自己看上蘇家三小姐,母親特意請了懷遠將軍夫人慕夫人保媒,今日陪同自己上蘇府提親。
到頭來自己被無緣無故困在宮里。
這都叫個什么事兒!
終于,又過了一會兒,內侍來傳。
……
李乾舟進御書房時與幾位禮部的官員擦身而過。
皇上約莫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晾他?
進殿,行禮。
祁煜一本正經,直入主題。
“準備裝到什么時候?”
李乾舟心臟驟停,隨即應聲跪地,臉堆笑容,“陛下恕罪,臣這不也是無所事事,圖個消遣,混口飯吃。”
“蘇硯清在的時候,你也是這般跟他‘混’的?”帝王的聲音不怒自威。
李乾舟聞言立時收起諂笑,低頭伏地。
“他拼死拼活救你回來,就是讓你這般不思進取,紈绔度日?”
祁煜目光森冷地掃了他一眼,“就這般,你還妄想求娶他唯一的胞妹?”
李乾舟舟已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這京中就沒有事情能瞞過座上這位。
“起來吧。”祁煜放緩了語氣,“朕知你心中對當年百里廊之事,始終耿耿于懷,怨朕未能發兵接應硯清,致龍武騎深陷重圍,音訊全無。”
“臣不敢。”李乾舟俯身拱手。
“是不敢,而非不怨。”祁煜擺手,“朕且問你,如今再派你去北疆,你可愿?”
李乾舟瞪圓了眼睛,“陛下之意……?”
祁煜打開輿圖,招他上前,細說詳情。
“……最快一年,遲則兩年。”
祁煜并未點明,但李乾舟已然明了圣意,神色認真的退后,單膝跪地行禮:
“末將領命!”
祁煜頷首,“起吧,還有一事。”
李乾舟起身,一臉狐疑,還有事?
“請陛下明示。”
只聽龍椅上的帝王正色道:
“朕的無憂縣主你也敢娶?”
“啊?”李乾舟滿臉疑惑,“陛下臣求娶之人是蘇家——”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祁煜打斷了,“無憂縣主便是蘇家洛寧,硯清胞妹。”
李乾舟呆愣了半晌,沒回過神。
坊間傳聞東宮里養著的小縣主居然是阿寧?!
陛下和阿寧?!
“回去收拾收拾,早些赴任!”
祁煜揮手讓其退下,不再解釋。
……
另一邊,蘇洛寧此時正拉著臉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坐在豪華的馬車里,進宮謝恩。
曹德剛宣完旨便說已經備了車駕,“請無憂縣主隨奴才進宮謝恩”。
我謝他祖宗!
說好的給她時間的!
特么就直接宣旨了!
狗皇帝!王八蛋!
蘇洛寧一路在心里罵罵咧咧的進了宮。
第一次沒有戴面具,以無憂縣主的身份覲見。
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養心殿正殿里,蘇洛寧還是很正式的叩拜行禮。
“免禮。”龍椅上,男人神情肅然。
“陛下,您說過給我時間的。”蘇洛寧起身,有些賭氣的問。
“裊裊在質問朕?”龍椅上男人的眼神辨不出情緒。
“臣女不敢。”
“朕看你膽大得很!”祁煜倏地抬高了音量。
蘇洛寧低著頭,卻挑了挑眉。
他生哪門子氣!
“三萬兩找人假訂婚?!誰給你的膽子!”祁煜坐在龍椅,身姿筆直,隱隱透著怒氣。
“你監視我?!”雖然猜到他的人一直關注著自己,但沒想到監視得如此縝密。
蘇洛寧氣急敗壞間顧不得尊卑。
殿門外,曹德聽得心驚肉跳。
全天下也就小主子敢這般頂撞主子了。
“監視?”祁煜睨著她,舔了舔后槽牙,“朕只告訴你,若不是朕攔了李乾舟,等待你們的就是御史的奏本。”
“乾舟哥沒收我銀子。”蘇洛寧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御史告也沒證據。
“那是他李乾舟還有點腦子!都像你這樣被人賣了都不知。”祁煜話語里帶著他自己都不察的無奈。
隨即,他縮了縮眸子,意有所指,“這京城……什么時候風小過?”
蘇洛寧耷拉著腦袋,裝乖巧聽訓,內心壓根不服氣。
顯然祁煜也看了出來,繼續道,“你以為你縮在蘇家就無人關注?單憑從小長在國公府,憑你是長公主一手帶大的適齡待選秀女這一條,足以讓你置身風口浪尖!”
話至此,蘇洛寧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祁煜并沒有看她,繼續道:“你以為,御史彈劾,需要的是銀錢往來的實據?‘行為失當’、‘有損清譽’八個字,就足以讓你,讓蘇家,讓剛回京的蘇銘,不得翻身。讓長公主,讓國公府受累蒙羞!”
蘇洛寧咬著唇,似乎說的挺有道理,她似乎真的想的太簡單了。
“阿寧知錯。”她有些別扭的福身行禮道歉。
門外的曹德此時一臉欣慰,難得主子有耐心,苦口婆心講了這么多。自家孩子總是要慢慢教的。
殿內,氣氛有所緩和,“坐吧,朕不罰你站。別一會兒腿酸了腳麻了,又在心里賴朕。”
剛剛還兇她,這會兒這般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