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老巷，到處都是桂花香，巷口的桂樹開得滿枝都是，風一吹，花瓣就飄下來，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層碎金子。書店門口的石桌上，擺著街坊們帶來的月餅，滿滿一桌子，像個小月亮堆——張嬸做的豆沙月餅，皮上印著花紋，是用陳爺爺的舊月餅模子壓的；李叔買的五仁月餅，里面的核桃、杏仁都給挑得大顆；趙奶奶烤的芝麻餅，兩面都撒滿了白芝麻，咬一口脆得掉渣；還有孩子們用彩泥做的“月亮餅”，圓圓的，有的涂成金黃色，有的撒上碎彩紙當“糖霜”，歪歪扭扭卻格外可愛。

陳爺爺坐在木椅上，手里摩挲著那個舊月餅模子，模子是紅木質的，上面刻著纏枝蓮花紋，邊緣都被磨得光滑了。“以前中秋，我和你阿姨會在書店門口擺張桌子，點上燈籠，吃月餅，看月亮，聽街坊們說家常。”他把模子放在石桌上，指給林小雅看，“這個模子用了幾十年，每年中秋都用它做豆沙月餅，你阿姨總說，用這個模子做的餅，甜得不一樣。”

林小雅把剛煮好的蓮子湯端過來，瓷碗里的蓮子燉得軟爛，湯里飄著幾顆紅棗，甜香混著桂花香，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口。“陳爺爺，嘗嘗蓮子湯，清熱解膩，配月餅正好。”她剛放下碗，就聽見小滿的聲音從巷口傳來，清脆得像銅鈴。小滿提著個竹籃跑過來，籃子上蓋著塊花布，里面裝著自己做的彩泥月餅：“陳爺爺，小雅姐姐，我做了月亮餅，有草莓味、香蕉味，還有桂花味的！我還在上面插了小旗子，寫了大家的名字呢！”說著，她掀開布，把彩泥月餅一個個擺在盤子里，有的上面插著“陳爺爺”的小旗子，有的寫著“張嬸”，五顏六色的，引得街坊們都圍過來看，連路過的小狗都湊過來，聞了聞，又搖著尾巴走開了。

晚飯過后，月亮慢慢升起來，一開始是淡淡的銀黃色，掛在老槐樹枝椏間，后來越升越高，變得又大又圓，像個銀盤子，把老巷照得亮堂堂的，連青石板路上的桂花花瓣都能看清。街坊們都來了，有的搬著小凳子，有的拿著自家做的點心，還有的帶著孩子，坐在書店門口，等著故事會開始，也等著看月亮爬得更高。

陳爺爺第一個講故事，他放下手里的月餅，手指輕輕敲著石桌，慢慢講起自己年輕時過中秋的事：“那時候我在外地打工，中秋沒回家，工地上就我和三個工友。晚上我們坐在工棚里，分了一塊月餅，四個人，每人只能咬一小口，就著白開水，看窗外的月亮。那時候想著，什么時候能回老巷，和街坊們一起吃塊完整的月餅。后來我回到老巷，開了書店，每年中秋都和大家一起過，看著滿桌子的月餅，聽著大家的笑聲，覺得比任何時候都熱鬧，都踏實。”

張嬸接著講，她從包里拿出個小布包，打開來，里面是個小小的月餅，皮有點皺，上面還沾著點面粉。“這是我小孫子第一次做的月餅，上周六在家跟著我學，把面粉抹得滿臉都是，還把豆沙餡蹭在衣服上，像只小花貓。”張嬸笑著，眼里滿是溫柔，“他還說，要把自己做的月餅送給陳爺爺，說陳爺爺的書店最好，故事最好聽，要讓陳爺爺嘗嘗他的手藝。”說著，她把小月餅遞給陳爺爺，陳爺爺接過來，咬了一小口，豆沙餡的甜在嘴里散開，他點點頭：“甜，比我吃過的任何月餅都甜。”

李叔抱著吉他，調了調弦，彈了首自己編的關于月亮的歌：“月亮在天上，亮堂堂，家在老巷，暖洋洋，中秋的夜，桂花香，街坊們的笑，像糖霜。”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卻格外溫柔，街坊們跟著哼唱，有的還輕輕打著拍子。孩子們則舉著自己的彩泥月餅，跟著節奏搖晃，小宇還舉著月餅對著月亮喊：“月亮姐姐，你看我們的月餅，比你還圓呢！”引得大家都笑起來。

老周也講了自己小時候過中秋的故事，他靠在槐樹上，手里拿著塊芝麻餅：“那時候家里窮，中秋只有一塊月餅，我和弟弟妹妹分著吃，姐姐總說自己不愛吃甜的，把她的那一塊讓給我。我那時候小，真以為她不愛吃，后來才知道，她是想讓我多吃點。”他頓了頓，咬了口芝麻餅，“現在日子好了，每年中秋都買很多月餅，分給街坊們，想著讓大家都嘗嘗甜，也想著把姐姐的那份，一起分給大家。”

月亮升到頭頂時，林小雅給每個人都盛了碗蓮子湯，大家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蓮子的清甜混著紅棗的香，再咬一口月餅，甜而不膩。孩子們跑到槐樹下，撿起落在地上的桂花，撒在自己的彩泥月餅上，說要做“桂花味的月亮餅”。張嬸則拿出手機，給大家拍了張合照，照片里，月亮在頭頂，大家都笑著，手里拿著月餅或蓮子湯，暖得像幅畫。

夜深時，月亮還掛在天上，只是稍微偏了點方向，桂花香也好像更濃了些。街坊們陸續回家，張嬸臨走前，把剩下的豆沙月餅都留給陳爺爺：“老陳，明天我再烙點芝麻餅，咱們接著聊，讓孩子們再講點故事。”李叔則把吉他背在肩上，說明天要帶更多的歌來，唱給大家聽，還要教孩子們彈簡單的調子。孩子們也依依不舍地跟陳爺爺和林小雅道別，小滿還說要把今天的故事講給爸爸媽媽聽，讓他們下次也來。

陳爺爺把孩子們的彩泥月餅收起來，放在書店的玻璃柜里，擺得整整齊齊，還特意開了盞小燈照著。他在故事本上寫：“中秋的夜，月亮很圓，月餅很甜，街坊們的笑聲更甜。老巷的中秋，沒有山珍海味，卻有最暖的團圓，有桂花香，有蓮子湯，還有大家的心里話，這些比任何禮物都珍貴，都讓人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