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書箋文化節結束后的第三周,老巷書店終于迎來了難得的休整期。午后的陽光像融化的蜜糖,裹著老巷特有的槐香,漫過青石板路,鉆進庭院的石桌旁。林晚星、顧言舟、蘇念桂、林曉月和沈沐辰圍坐在這里,石桌上的槐花茶冒著輕煙,茶盞里映著老槐樹層層疊疊的枝葉,連空氣都浸著松弛的暖意。
林曉月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槐葉,指尖捻著葉脈輕輕摩挲:“這還是今年第一次這么悠閑地坐院子里喝茶——文化節前那半個月,我每天接二十多個國際長途,手機都快貼臉上了,現在終于能把手機扔一邊,聞聞槐花香了。”她把槐葉夾進隨身的筆記本里,書頁上還留著之前記錄的國外藝人行程表,字跡密密麻麻。
顧言舟端起茶盞,茶霧模糊了他眼底的倦意,卻沒掩住眼里的光:“這次文化節收尾時,法國的手工紙藝術家安娜特意留了封信,說回去要把書箋的染箋技法加到她的創作里——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老手藝不是鎖在柜子里的展品,是能走出去和世界對話的。”他放下茶盞,指尖敲了敲石桌,“所以我仔細盤了盤,接下來可以試試在國外做個‘書箋文化體驗空間’,第一站選東京最合適。一來日本的書道文化和書箋本就有淵源,當地的文化愛好者接受度會高些;二來之前和井上雅彥先生聊的時候,他說能幫我們聯系東京的傳統工藝協會,那邊有不少做紙藝的朋友,能幫我們搭起橋來。”
“東京確實是個好起點,但要做扎實得費不少心思。”林晚星指尖劃過茶盞邊緣,“我之前查過,日本的傳統工藝展示很注重‘日常感’,不能只擺作品——得讓當地朋友能摸、能做、能把書箋用在生活里。比如可以做些適合日本茶道的小書箋,或者和當地的文具店合作,把書箋做成筆記本內頁,這樣大家用著用著就熟悉了。還有,當地的文化交流流程得提前摸清楚,比如展示空間的消防、物料運輸這些細節,都得按當地的規矩來,不能想當然。”
顧言舟笑著點頭:“這些我都記下來了——已經托朋友找了個在東京學文化產業的留學生,讓他先幫我們做市場調研,看看年輕人喜歡什么樣的書箋風格;也和井上先生說了,等調研結果出來,想請他幫忙看看哪些設計更貼合當地的審美。”
蘇念桂這時端起茶盞,吹了吹浮在表面的槐花瓣,慢悠悠開口:“對外走得再遠,根還是得扎在國內。文化節上有個高中生跑來問我,‘蘇老師,我能跟著你學刻箋嗎?’——這孩子眼里的光,和我當年跟著師父學手藝時一模一樣。所以我想做個‘書箋技藝傳習班’,不光教刻箋、染箋這些手藝,還要把李墨塵先生那本《箋譜手記》里的門道拆解開,從選紙的纖維、調膠的溫度,到題字的筆法,都教得明明白白。”
“這個傳習班肯定能火!”林曉月眼睛一亮,“文化節那幾天,我光登記‘想學習’的信息就記了滿滿三頁紙——有大學生,有做文創的設計師,還有退休的阿姨。我可以負責招生和課程設計:基礎課做線上視頻教學,提前錄好手藝步驟,讓全國各地的人都能隨時學;進階課做線下小班,就在老巷書店的后院,大家能親手摸料子、練刻刀。對了,還可以加個‘非遺創新課’,請做包裝設計的朋友來教大家,怎么把書箋做成伴手禮、做成裝飾畫,讓手藝能變現,學的人才更能堅持下去。”
“我要報名當助教!”沈沐辰忽然往前坐了坐,指尖還帶著練刻箋磨出的薄繭,“蘇老師教我的套色刻箋,我練了快半年才摸到門道——可以把我練手時的錯題本當教材,告訴大家哪些坑別踩。等我畢業,還想把傳習班的課程做成短視頻,配上字幕和慢動作,讓剛入門的人能看清楚每一刀怎么下。”
蘇念桂看著沈沐辰,眼底漾開溫和的笑:“好啊,你是年輕一代里肯‘沉下去’的——去年冬天你為了練陰刻,在工作室凍得手發紅都不肯走,這份踏實就是做手藝的底子。等傳習班開起來,你負責帶基礎班的刻刀練習,我帶進階班的染箋和題箋,咱們師徒倆搭把手,把手藝傳得更穩些。”
林晚星這時拿起桌上的《歷代箋譜》,指尖劃過書頁上的古箋紋樣:“大家的想法串起來,就是一條‘守根—創新—走出去’的路。除了傳習班和東京的體驗空間,我們還可以做‘書箋進生活’的落地活動:和附近的小學合作,每周開一節‘書箋手工課’,讓孩子用染箋紙做書簽、做賀卡;和社區的老年活動中心合作,開‘憶舊箋’活動,讓叔叔阿姨用老書箋寫回憶,既能練手藝,也能留下故事。”
“我補充個想法!”顧言舟忽然掏出手機,點開一個短視頻,“現在短視頻上‘非遺手工’的話題很火,我們可以開個賬號,叫‘老巷箋記’——拍蘇老師調金粉的慢動作,拍沈沐辰刻箋時的刀路,拍林曉月整理古箋時的細節。上次我拍了個‘槐花汁調膠’的視頻,發出去一天就有兩萬贊,好多人問‘哪里能買槐花膠’——這就是讓老手藝‘被看見’的好辦法。還可以做線上系列課,每周更新一節傳承人教學內容,比如請安徽的造紙師傅教抄紙,請浙江的雕版師傅教拓印,讓大家知道書箋不是孤立的手藝,是一整個文化鏈。”
林曉月立刻拿出筆記本記錄:“賬號我來運營!可以做個‘每周箋’系列,每周教大家做一款簡單的書箋——比如周一做‘槐花箋’,周三做‘蠟染小箋’,周五做‘拓印名章箋’,讓大家跟著步驟就能上手。還可以發起‘我的第一封書箋’活動,讓大家把自己做的書箋寄給朋友,再拍下來分享,形成傳播鏈。”
“這些都很好,但我們得把‘根’挖得更深些。”林晚星合上《歷代箋譜》,語氣變得認真,“我已經和市圖書館的古籍部聯系好了,他們藏著民國時期的《書箋技藝集成》,里面有不少失傳的技法記載——我想和大學的歷史系合作,一起整理這些資料,把不同朝代的書箋風格、技藝演變、地域特色都做成圖譜。比如唐代的‘泥金箋’是怎么調金的,宋代的‘澄心堂紙箋’是怎么選料的,明代的‘羅紋箋’是怎么織紋的,這些都得整理清楚,傳承才有依據。”
顧言舟點點頭:“這個研究可以和國際交流結合起來——比如和日本的書道研究會合作,對比中日紙箋的技藝差異;和法國的手工紙協會合作,分享中國的植物染箋技法。研究成果可以做成《書箋文化圖譜》,既有學術性,也做成科普繪本,讓普通人也能看懂。”
陽光漸漸滑到西墻,把老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林晚星看著庭院里的石磨、竹筐、掛在墻上的刻刀架,忽然說:“其實我還有個想法,做個‘老巷書箋體驗線’——以書店為核心,串起附近的‘老紙坊’‘古籍修復工作室’‘染箋園’:早上在書店看古箋展覽,上午去老紙坊跟著師傅抄一張構皮紙,中午在染箋園吃槐花糕、學染箋,下午回書店跟著蘇老師做一張自己的書箋,晚上還能聽傳承人講書箋背后的故事。這樣大家不是‘看’手藝,是‘活在’手藝里。”
“這個體驗線太有畫面感了!”林曉月眼睛發亮,“可以和當地的文化旅游部門溝通,把它做成‘非遺體驗路線’的一部分。還可以設計配套的‘書箋手賬’,讓游客在每個環節蓋章、記錄,最后帶走一本自己做的書箋手賬——這就是最好的紀念品。等東京的體驗空間做起來,還可以做‘中日書箋體驗互訪’,讓國內的朋友去東京體驗書道,讓日本的朋友來老巷體驗書箋。”
蘇念桂這時輕輕拍了拍石桌,看著大家說:“我師父當年說,‘手藝不是靠一個人守的,是靠一群人傳的’——今天看著你們,我就知道師父的話是對的。這棵老槐樹在這里長了上百年,見過我師父做箋,見過李墨塵先生題字,現在又見過你們把書箋帶出老巷、帶出中國——它看著呢,我們不能讓它失望。”
沈沐辰攥了攥手里的刻刀布套,語氣堅定:“我剛來時,覺得書箋是‘老東西’,現在才知道,它是能長的——能長出新的設計,長出新的朋友,長出新的故事。我會跟著大家一起,把這棵‘書箋樹’養得更茂盛。”
風輕輕吹過庭院,槐花瓣落在茶盞里,漾開一圈淺黃的漣漪。大家看著彼此,眼里都映著老槐樹的影子——那影子里,有過去的時光,有現在的熱望,還有將來,書箋文化走遍世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