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魔門因蘇婉兒覺醒“太陰通幽”之能而士氣大振,緊鑼密鼓地籌備前往幽冥鬼市,并成功抵御渡難神識窺探之際,那看似在佛光沐浴下煥發新生的正道聯盟內部,積蓄已久的矛盾,終于如同壓抑的火山,轟然爆發。
矛盾的根源,深植于渡難與玄天老祖之間,那不可調和的理念沖突與權力之爭。
懸空山,凈塵蓮臺。
此地如今已被渡難以無上佛法重塑,原本道門風格的亭臺樓閣,多了許多梵剎鐘鼓之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若有若無的誦經聲。蓮臺中央,渡難依舊一襲月白僧袍,寶相莊嚴,仿佛與整個懸空山的氣息融為一體。
然而,在他對面,傷勢恢復了大半,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玄天老祖,眉宇間卻凝聚著化不開的陰郁與憤懣。他周身那屬于**大乘期巔峰**的磅礴靈壓,雖盡力收斂,卻依舊與周遭祥和的佛光力場隱隱排斥,形成一種無形的張力。
殿內,清虛子、炎霸(雖未親至,但派來了宗門大長老)、靜慧師太(以水鏡分身參會)等原聯盟核心,以及新近歸附的一些中小宗門首領,分列兩側,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渡難大師,”玄天老祖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近日聯盟整合,大師勞苦功高。然老夫觀之,大師所行之事,似乎與我東域正道傳統,頗有出入?!?/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尤其在清虛子等人臉上停留片刻,繼續道:“我東域正道,講究道法自然,兼容并包,各宗傳承雖有高低,卻皆有其獨到之處。而大師近來,大力推行佛法,設立‘經堂’,要求各宗弟子皆需修習佛理,甚至……有意將各宗核心功法,與佛門典籍進行‘對照參詳’,美其名曰‘去蕪存菁’!此舉,是否操之過急?又是否……有吞并我東域道統之嫌?”
這番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在殿內引起了細微的騷動。清虛子眼神閃爍,沉默不語;烈陽宗大長老面露不滿;就連靜慧師太的水鏡分身,也微微波動了一下。這正是他們許多人心**同的憂慮,只是礙于渡難的威望和實力,不敢明言。
渡難面色不變,雙手合十,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彌陀佛。玄天道友此言差矣。魔焰滔天,皆因人心不凈,道心有瑕。佛法無邊,慈悲渡世,正是對治此劫之不二法門。聯盟既立,當上下同心,共御魔氛。若各守門戶之見,功法傳承壁壘森嚴,如何能凝聚全力?貧僧此舉,非為吞并,實為融合,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鑄就一門足以克制魔道、守護蒼生的無上正道法門?!?/p>
他看向玄天老祖,目光清澈,卻仿佛能洞穿人心:“況且,玄天道友身為前盟主,執掌聯盟期間,卻致使聯盟精銳盡喪,自身亦身受重創,幾近道消。此等前車之鑒,莫非還不足以讓我等警醒,反思舊有之路是否已然走不通了嗎?”
此言一出,玄天老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渡難這話,無異于當眾揭他的傷疤,并將聯盟失敗的全部責任,扣在了他的頭上!更是直接否定了他以及整個東域正道過去的道路!
“你!”玄天老祖勃然大怒,周身靈力不受控制地鼓蕩起來,震得殿內梁柱嗡嗡作響,“黃口小兒!安敢如此辱我!我玄天縱橫東域千年,斬妖除魔之時,你還不知在哪個廟里念經!聯盟之敗,非戰之罪,乃魔門狡詐,楚焱那廝身懷異寶!豈容你在此妄加評議,否定我先輩心血!”
恐怖的威壓如同風暴般席卷開來,與渡難那如同磐石般穩固的佛光力場***撞!
轟!
無形的氣浪在殿內炸開,修為稍弱者被震得氣血翻涌,連連后退。清虛子等人臉色大變,紛紛運功抵御。
渡難依舊端坐,只是周身佛光稍稍明亮了幾分,便將玄天老祖的威壓消弭于無形。他嘆息一聲,聲音帶著悲憫,卻更顯其高高在上:“道友執念深重,已入魔障??磥?,舊日的榮耀與失敗,已然蒙蔽了你的慧眼?!?/p>
他不再看氣得渾身發抖的玄天老祖,轉而面向眾人,聲音恢弘:“貧僧心意已決。為整合聯盟力量,應對魔門與未來大劫,即日起,成立‘萬法歸一堂’,由貧僧親自主持,各宗需將鎮派功法副本送至堂中,以供參研。同時,聯盟資源,將優先供給虔心修佛、并愿將宗門產業納入聯盟統籌管理的宗門?!?/p>
“什么?!”
“交出鎮派功法副本?”
“資源優先供給……這豈不是要我們徹底放棄宗門自主?”
這下,連原本中立或傾向渡難的人都坐不住了。鎮派功法乃宗門立足之本,豈能輕易示人?資源分配權更是命脈所在!渡難此舉,已經不是融合,而是****裸的吞并和收權**!
清虛子終于忍不住開口,語氣艱澀:“渡難大師,此事……是否可從長計議?各宗傳承悠久,驟然交出根本功法,恐生變故?。 ?/p>
渡難目光轉向清虛子,那平和的目光卻讓清虛子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清虛子道友,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若因循守舊,抱殘守缺,待魔門消化完新占之地,攜滔天氣運再度來襲,我等憑何抵擋?憑各懷異心的聯盟?還是憑……已被證明失敗了的舊法?”
他話語中的威脅與否定,讓清虛子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烈陽宗不同意!”烈陽宗大長老猛地站起,須發皆張,“我宗烈陽真火,乃祖師所傳,至剛至陽,與佛門功法并非一路!豈能交由他人參詳?資源乃我宗弟子修煉根本,更不能交由外人統籌!”
“阿彌陀佛?!倍呻y宣了聲佛號,目光依舊平和,但語氣卻冷了下來,“若不愿為蒼生舍棄門戶之見,便是自私自利,與魔何異?如此宗門,留在聯盟,亦是無益。”
他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和劇烈的能量波動!
眾人駭然望去,只見殿外廣場上,一名烈陽宗的長老,竟被兩名不知何時出現的、身披金色袈裟、面無表情的僧人聯手制住,廢去了修為!那兩名僧人氣息晦澀,竟赫然都是**化神期**的修為!
“金身羅漢?!”有人失聲驚呼。這是渡難從西漠帶來的直屬力量!
“此人暗中與魔門控制的商會交易,換取資源,觸犯聯盟新規,依律廢去修為,逐出懸空山?!倍呻y的聲音平淡地傳來,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殿內瞬間死寂!
殺雞儆猴!渡難這是在用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宣告他的權威,以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態度!
烈陽宗大長老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渡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萎頓在地。他知道,烈陽宗在聯盟內,完了。
玄天老祖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怒火與寒意交織。他看得出,渡難早已布局妥當,今日發難,就是要徹底清除他這位前盟主的影響力,并強行完成對東域正道的整合!
“渡難!你欺人太甚!”玄天老祖怒吼一聲,再也無法忍耐,屬于大乘期巔峰的恐怖修為全面爆發,一道璀璨如同大日的劍罡凝聚而成,直斬渡難!“今日,老夫便替東域正道,清理你這包藏禍心的佛門敗類!”
這一劍,含怒而發,凝聚了玄天老祖畢生修為和對渡難的所有憤恨,威力足以撕裂虛空!
然而,面對這驚天動地的一劍,渡難只是輕輕抬起了手。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串念珠,正是那一百零八顆暗金舍利子念珠。他屈指一彈,一顆舍利子飛起,迎風便長,化作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虛影,寶相莊嚴,伸出巨大的金色手掌,輕輕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規則層面的碾壓。
那璀璨的劍罡,在接觸到金色佛掌的瞬間,如同冰雪遇到烈陽,無聲無息地消融、瓦解!連同玄天老祖周身那磅礴的靈力,也被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純的佛力死死壓制!
“噗——!”
玄天老祖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大口帶著內臟碎塊的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之上,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比之前被楚焱重創時還要不堪!
一招!僅僅一招!
渡難甚至沒有離開蓮臺,便輕描淡寫地重創了全盛時期的玄天老祖!
這恐怖的實力差距,讓殿內所有人,包括清虛子,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他們終于清晰地認識到,這位來自西漠的年輕僧人,其修為早已超越了東域的認知范疇,恐怕……已真正踏入了那傳說中的**渡劫期**!
渡難收回念珠,看著奄奄一息的玄天老祖,眼中無喜無悲:“玄天道友魔障深重,已不適合留在聯盟。念你往日有功,廢去修為,囚于后山‘思過崖’,靜誦佛經,以期洗滌魔障吧?!?/p>
廢去修為!囚禁!
曾經叱咤東域,號令正道的玄天老祖,就此徹底失勢,淪為階下之囚!
立刻有兩名金身羅漢上前,面無表情地將如同死狗般的玄天老祖拖了下去。
渡難的目光再次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聲音恢復了平和,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嚴:“還有誰,對貧僧之法旨,有異議?”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清虛子深深低下頭,掩藏起眼中復雜的情緒,第一個躬身道:“謹遵……盟主法旨?!?/p>
有人帶頭,其他人,無論心中如何想,都不得不紛紛低頭,表示臣服。
經此“凈塵蓮臺之變”,正道聯盟內部殘存的、以玄天老祖為首的舊勢力被徹底清洗。渡難以絕對的實力和鐵腕手段,完成了對聯盟的絕對掌控,開始強行推行他那“萬法歸一”的佛化政策。
然而,表面的統一之下,是更深的裂痕與暗流。清虛子等人的屈服只是暫時的,恐懼與不滿的種子已然埋下。失去了玄天老祖這個曾經的旗幟,聯盟內部的人心,更加渙散。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魔淵殿內,楚焱通過氣運沙盤,清晰地“看”到了正道聯盟那原本凝聚的金色氣運,內部驟然出現了數道深刻的、帶著怨憤與恐懼的黑色裂痕,其整體光芒,也黯淡了少許。
“強行整合,根基不穩。渡難啊渡難,你雖手段凌厲,卻失了人心?!背妥旖枪雌鹨荒ɡ湫?,“你這般作為,倒是省了本座不少力氣。”
他轉頭看向身旁氣質愈發神秘空靈的蘇婉兒:“婉兒,看來我們前往幽冥鬼市,需加快行程了。渡難內部不穩,正是我們尋找破局之匙的最佳時機?!?/p>
蘇婉兒微微頷首,額間太陰印記流轉:“我亦有此感應,鬼市之行,宜早不宜遲。”
正道聯盟的內亂與玄天老祖的凄慘落幕,標志著東域舊時代的徹底終結。一個由西漠佛國主導的、更加集權卻也更加脆弱的新聯盟,與內部煥然一新、野心勃勃的魔門,形成了新的對峙。而這場對峙的勝負手,或許,就將取決于那即將在幽冥鬼市中展開的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