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對外擴張的兵鋒銳不可當,版圖如滾雪球般膨脹,資源如江河匯海般涌入魔淵。然而,在這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況之下,潛藏的暗流也開始變得洶涌。
急速的擴張帶來了權力的重新分配,新的利益集團在形成,舊的秩序被打破,不可避免地引發了內部的震蕩與斗爭。這股暗流,在楚焱將主要精力投向應對渡難的佛光力場和推動新陣法研究時,終于沖破了壓抑的表層,爆發開來。
矛盾的焦點,首先集中在**新占區域的管轄權**和**驟然增加的龐大資源的分配權**上。
魔淵殿的例行議事會上,往日的肅穆被一種隱形的劍拔弩張所取代。
血刀尊者聲如洪鐘,率先發難,他麾下的魔刃衛在擴張中傷亡最重,戰功也最為卓著:“教主!黑水大澤、裂風崖皆是我魔刃衛兒郎用血換來的!這些地方的鎮守使和資源調配,理應由我魔刃衛優先指派、掌管!某些躲在后方動動嘴皮子的,也想伸手摘桃子,末將第一個不答應!”他說話時,目光如刀,毫不掩飾地掃過幽蘭夫人及其麾下負責內務與情報的文職體系。
他代表的,是在擴張中實力急速膨脹、戰功赫赫的**軍方強硬派**。他們要求按照戰功瓜分利益,信奉絕對的力量,對幽蘭夫人那種“陰謀詭計”和繁瑣的內務管理頗有微詞。
幽蘭夫人神色不變,清冷的聲音響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血刀尊者勞苦功高,魔門上下有目共睹。然治理地方,非比攻城掠地。需熟悉民生,精通經濟,善于協調各方關系,方能將新占之地真正化為我魔門根基,源源不斷提供資源與兵員。若只知殺戮與鎮壓,恐生民變,根基不穩,反噬自身。妾身以為,人選當以能力為準,而非單純看戰功。”
她代表的,是掌控內務、情報、經濟的**內政派**。他們強調秩序與治理,認為武力只是工具,真正的統治需要精細化的管理,試圖將新領土納入一套高效、可控的體系之中。
而站在幽蘭夫人一側,或者說至少在此事上與她立場相近的,還有以冥河長老為首的部分**原魔門保守派系**。冥河長老撫須沉聲道:“幽蘭長老所言有理。魔門新立規矩,貢獻點制度乃根本。若因軍功而壞規矩,長此以往,人人爭功冒進,誰還愿踏實做事?資源分配,更需統籌規劃,優先保障教主大計(如新陣研司)及核心弟子培養,而非按山頭劃分。”
這三派,軍方、內政、保守元老,各有訴求,互不相讓。議事會上爭吵不休,看似為了魔門發展,實則背后是權力的角逐。
然而,這還只是明面上的爭斗。更深的暗流,在無人察覺的陰影中涌動。
一些在擴張過程中收編或投降而來的**新晉勢力**,如原星隕城的趙家、黑水大澤的某個散修頭領,他們敏銳地察覺到了魔門高層的矛盾。為了獲取更大的權力和資源,他們開始暗中站隊,或向血刀尊者進獻珍寶、美女,鼓吹其“清君側”;或向幽蘭夫人表忠心,提供其他派系的“黑料”;甚至有人試圖燒冥河長老的冷灶,希望能借元老之力上位。
更有甚者,幾個野心勃勃的原魔門中層管事,見高層注意力被牽制,竟聯合起來,利用職務之便,暗中克扣、倒賣本該分配給新陣研司的珍稀材料,中飽私囊!他們以為在混亂中可以渾水摸魚。
這些齷齪,如何能瞞過楚焱的眼睛?
他高踞墨玉王座之上,冷眼旁觀著殿下的爭吵,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但他的神識,早已通過無處不在的氣運靈絡和悄然運轉的天命魔典,將各方的小動作、那些隱秘的利益輸送、甚至某些人心中的怨懟與野心,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在等待。等待矛盾進一步激化,等待那些魑魅魍魎自己跳得更歡。
直到這一日,幽蘭夫人面色凝重地呈上一份密報。
“教主,查清了。克扣、倒賣新陣研司物資的,是以外務管事‘鬼手’劉通為首的七人小團體。他們已非初犯,數額巨大,且……似乎與冥河長老麾下的一名執事有牽連。”幽蘭夫人低聲道,“此外,血刀尊者麾下一位新晉升的魔將,與星隕城趙家過往甚密,多次在酒后揚言,內務堂(幽蘭夫人管轄)掣肘太多,耽誤他獲取軍資。”
楚焱接過玉簡,神念一掃,其中人證物證俱全,一條條,一樁樁,觸目驚心。他的臉色平靜無波,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夠了。”他輕輕吐出兩個字,聲音不高,卻瞬間傳遍了整個魔淵殿,甚至透過陣法,回蕩在每一個魔門弟子的心神之中。
所有正在爭吵、或暗中謀劃的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威壓如同冰山般壓下,讓他們靈魂戰栗,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停下了所有動作。
楚焱緩緩站起身,他的目光如同實質,掃過殿下每一個人。血刀尊者感到那目光中的審視,不由得收斂了狂態;幽蘭夫人微微垂首;冥河長老則心中一緊。
“魔門初立,強敵環伺,爾等不思同心協力,共渡難關,反而忙于內斗,爭權奪利,甚至中飽私囊,損害門派根基!”楚焱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帶著滔天的怒意和失望,“真當本座閉關推演,便耳目閉塞,可任由爾等胡作非為嗎?!”
他猛地一揮手!
轟!
魔淵殿大門轟然關閉,強大的結界瞬間升起,將內外隔絕!
“鬼手劉通,趙乾,李肆……出列!”楚焱念出七個名字。
那七人瞬間面如死灰,渾身顫抖著從人群中走出,跪伏在地,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爾等監守自盜,倒賣宗門緊要物資,證據確鑿。”楚焱根本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直接宣判,“按魔門新規,罪無可赦!廢去修為,抽魂煉魄,懸于魔淵入口,警示后人!”
“教主饒命!饒命啊!”凄厲的慘叫響起。
但楚焱毫不動容,屈指一彈,七道混沌魔元如同毒蛇般鉆入七人體內,瞬間粉碎其丹田,將其魂魄硬生生抽出,在慘嚎聲中煉化成七團扭曲的黑影,被直接打入了魔淵入口的巖壁之上,發出永無止境的哀嚎!
血腥、殘酷、毫不留情!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楚焱這鐵血無情的手段震懾住了,連血刀尊者這等悍將,都感到脊背發涼。
楚焱目光轉向血刀尊者麾下那名與趙家過往甚密的魔將。
那魔將嚇得癱軟在地。
“拉下去,重責三百魔火鞭,剝奪一切職務,編入先鋒死士營,戴罪立功!”楚焱冷聲道,“若再敢非議內務,挑撥離間,定斬不饒!”
立刻有執法弟子上前,將那面如土色的魔將拖了下去。
接著,楚焱看向冥河長老:“冥河,你御下不嚴,縱容屬下與宵小勾結,罰你三年供奉,閉門思過一月!可能心服?”
冥河長老冷汗涔涔,連忙躬身:“老夫……心服口服!謝教主寬宥!”
最后,楚焱的目光落在血刀尊者和幽蘭夫人身上。
“血刀,你勇猛善戰,乃魔門肱骨,但需謹記,魔門是一個整體!匹夫之勇,可為一將,難為一帥!你若只想當個先鋒,本座便讓你當個痛快!你若想更進一步,便需學會顧全大局,與同僚協作!”
血刀尊者渾身一震,低頭抱拳:“末將……知錯!謹遵教主教誨!”
“幽蘭,”楚焱語氣稍緩,“你統籌內務,勞苦功高,但亦不可過于攬權,需懂得平衡與放權。新占區域治理人選,由你與血刀、冥河共同擬定名單,報本座裁決。資源分配,需優先保障戰略項目(新陣研司),余者按貢獻度與緊急程度,由你統籌,定期公示,接受監督。”
幽蘭夫人深深一禮:“妾身明白,定當調整,不負教主所托。”
一番雷厲風行的處置,如同狂風掃落葉,將剛剛冒頭的內斗苗頭和**現象狠狠打壓了下去。
楚焱環視眾人,聲音恢弘而冰冷:“今日之事,望爾等引以為戒!魔門之內,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一切,以魔門利益為重,以本座意志為尊!誰敢陽奉陰違,結黨營私,損公肥私,劉通等人,便是下場!”
“謹遵教主法旨!”殿下所有人,無論心中作何想法,此刻都心悅誠服(或被迫)地躬身應諾,聲音整齊劃一。
經此一事,魔門內部為之一肅。各方勢力都清楚地認識到,在楚焱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和鐵腕手段之下,任何小心思都無所遁形。權力斗爭雖然不會完全消失,但至少短期內,無人再敢明目張膽地興風作浪。
楚焱以一次血腥而高效的內部清洗,再次鞏固了自己的絕對權威,并將所有人的精力,重新擰成了一股繩,聚焦于外部的威脅——那來自懸空山的佛光,以及更深處的未知危險。
魔門這艘巨艦,在經歷了一場內部的小風暴后,調整航向,以更加凝聚的姿態,駛向更加波瀾壯闊卻也更加兇險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