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尾捎上笑意,對她回答還算滿意:“既是卿卿所求,我自是要答應的。”
攬著她腰,他對著屋外吩咐:“去水牢傳話,把令七放了。”
空氣中傳來一聲“是”,接著便是近乎聽不到的窸窣聲,想來是人已離去。
姜虞心中微微驚顫。
暗處都是人。
那她以后在這攝政王府豈不是毫無**可言?
見她失神,蕭令舟輕撫她玉白臉龐:“可是倦了?”
她青絲葳蕤,幾縷碎發垂在頸邊,襯得脖頸修長凝白,聽他這么一問,倒真來了困意,點了點頭。
“倦了就睡會兒,我在這兒陪著你。”話落,他便叫人去將未批閱的折子搬來棲月閣。
睡時是黃昏,醒來已是深夜。
姜虞伸了個懶腰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紅木雕花架子床上,身上還換了寢衣。
掀起被子,她撥開輕紫紗帳下床,便聽到外間傳來交談聲。
“王爺體內的毒雖清除了,但每逢月圓之夜還是會受其影響?!?/p>
“倒不會危及性命,就是會感到頭疼欲裂?!?/p>
“可有完全根治的辦法?”
“王爺恕罪,老夫無能,只研制出了緩解疼痛的藥,還做不到根治?!?/p>
蕭令舟略有些失望:“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p>
李大夫注意到了姜虞,作揖行禮:“見過王妃?!?/p>
蕭令舟扭頭看去,揮手示意李大夫可以走了。
關門聲響起,他取過屏風上大氅給她披上,眸色溫和問:“何時醒的?”
“剛剛?!彼叩綀A桌旁坐下,他替她斟了杯茶。
捧著茶杯,她抬眸:“你中的毒是怎么回事?”
他換了身月白常服,上面用繡線繡著精致云紋,隨著他拂袖動作,云紋似活了般流轉起來:“這事要從兩年前說起。”
“當時我代小皇帝下江南巡察,到豫州地界就遇上了刺殺。”
“刺客都是頂尖高手,我雖僥幸活了下來,但中了鶴殤之毒?!?/p>
“此毒霸道異常,中毒之人幾乎沒有活過半年的?!?/p>
“李大夫想盡辦法為我尋找解毒之法,在張家村找到了可壓制毒素的熾翎草?!?/p>
“但此草采下入藥后,須在一個時辰內服用,否則藥效大減?!?/p>
“為了方便試藥,我掩去身份去了張家村,之后,便遇到了卿卿?!?/p>
姜虞想到了什么,面露恍然:“這么說來,你之所以在半年后才說娶我,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蕭令舟嘴角噙著笑,垂眸看她:“當時月下,卿卿說的那番話讓我回去后心情久久無法平靜?!?/p>
“最后一次試完藥,在等待結果的幾天里,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藥會不起作用。”
“所幸,上天給了我活下來的機會,得知結果后,我第一時間就去找了卿卿?!?/p>
他伸出凈白修勻的手摩挲她臉頰,一雙瑞鳳眼深情惑人:“吾心悅卿,不問朝暮,不辨春秋,滄海桑移,矢志不渝?!?/p>
“娶卿卿,從來都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我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慎重決定?!?/p>
他掌心溫度灼熱,燙的姜虞仿佛從那溫度中感受到了他那顆炙熱無比的心。
他傾身與她額頭相抵,周身威勢戾氣褪去,溫和的仿若一壺溫好的上好美酒。
姜虞呼吸發緊,抬眼撞進他盛滿深情的瑞鳳眼中,喉間像堵了團軟棉,半天才細若蚊蚋地擠出一句:“你……你從何時開始喜歡上我的?”
在他提出娶她之前,她都沒感覺到他有喜歡她。
就連成婚后,在她看來,他們之間的相處,也頂多算是一對感情好一些的夫妻而已。
他床上人前態度相差太大,導致她以為,他對她只有好感,根本沒那么喜歡。
搞半天,發現只有她始終是見色起意,而他才是真正淪陷的那個?
蕭令舟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蹭過她下頜,空著的那只手將她摟在懷里:“具體從何時起說不清了?!?/p>
“許是初見卿卿一身紫裙站在桃樹下,手持折扇露出半邊臉對我巧笑嫣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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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卿卿第五十次、第一百次、第兩百次給我帶南瓜餅時。”
“也可能是卿卿月下醉酒,將我壓在身下說想將我鎖起來、只能任卿卿一人看一輩子時?!?/p>
“……太多太多的點滴匯聚在一起,我對卿卿的念頭也一點一點在心里生根,漸漸枝繁葉茂,直到——”
“再藏不住?!?/p>
姜虞也是此刻才知,蕭令舟對她的喜愛,竟這般熱烈。
她主動環上他以祥云腰封束著的腰,柔麗的臉埋在他胸前,說:“蕭令舟,你這輩子可以只娶我一個人么?”
她想,若他只要她一個,她是愿意把心慢慢交出去的。
就怕,他對她的喜歡,隨著年華逝去,會厭倦。
然后,一個又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進入他視線。
而他,又不愿放她離開。
她可以接受他將來不愛她,卻無法接受他將她困在這四方宅院中,看他與旁的女子恩愛敦倫。
蕭令舟攏著她鋪散青絲,語氣是那般的篤定:“卿卿說的什么胡話,你是我合過媒,拜了天地的妻,也是唯一的妻,這輩子,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p>
“那可說不準?!彼龔乃麘阎谐殡x,一雙瀲滟桃花眼端詳著他:“你瞧瞧你這張臉多招人惦記,張家村有一個崔靈,這京城還不知有多少個崔靈呢?!?/p>
“要是她們都來投懷送抱,你當真能管得住自個?”
“再說了,你這身份,萬一有人給你送美人,你能拒絕嗎?”
“還有——”
“還有我就不說了!”
她說著說著給自己說生氣了,直接背過身去,言辭間皆是自個存著的那點小心思:“總之你得給我個保證,否則,你一個字,不對,是半個字我都不會信。”
她心思昭然若揭到蕭令舟都無須去猜。
透著光亮的眼凝著她側顏,他語調含著笑地說:“這有何難,明日我便讓人將府中盡數家財都記到卿卿名下,待官府蓋了官印,便是我有再大的權勢也沒法后悔。”
“如此,夫人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