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舟腦袋昏沉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輕紫紗帳。
“王爺,您醒了!”
扶著腦袋坐起身,蕭令舟看到一身水藍長袍的謝驚瀾大步流星走至榻前。
他微蹙眉:“你怎在此?”
謝驚瀾揖首:“王爺恕罪,下官擔心您的安危,適才違令而來?!?/p>
“擔心本王安危?”蕭令舟揉按眉心動作頓了下,語帶不解。
謝驚瀾觀他神情似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如實道來:“王爺,李大夫給您把脈,說您中了曼陀羅,以致昏睡了兩日?!?/p>
曼陀羅?
蕭令舟眉心凝起。
他這幾日一直在家,未曾接觸過外人,怎么會中曼陀羅?
倏地,他腦海中閃過吃的南瓜餅。
難道是……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立馬否定了。
不可能。
阿虞那么愛他,怎么可能會給他下藥。
“可查到下藥之人了?”他問。
謝驚瀾深吸一口氣,心想蕭令舟未免太信任姜虞了些。
覷著他神色,謝驚瀾躊躇少許回道:“這藥……許是夫人給您下的?!?/p>
他話落,便覺周遭氣氛冷沉下來。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蕭令舟眸光冷然望向他。
迎著他迫人目光,謝驚瀾將話說完:“下官不敢妄言,實是四天前夫人給令七也下了此毒……”
蕭令舟五指驟然收緊,腦中隱隱浮現(xiàn)一個不好念頭。
謝驚瀾垂下眸子,朗聲道:“在王爺昏睡時間里,下官派人查過,夫人假借參加斗妝賽之名,在客棧給令七下了曼陀羅,然后,逃了?!?/p>
真真切切聽到不愿聽到的話。
蕭令舟原本微抿的唇線瞬間繃成冷硬的直線,眼底翻涌的怒意幾乎要沖破克制。
他實在不愿信,在他面前乖巧可人的姜虞,會逃跑!
好,好極了!
想來,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竟被她給騙過去了。
“令七呢?”
他一張雋雅面容沒了往日溫和,寒霜似的沁著森森涼意,直讓人不寒而栗。
“他自知失職,一直在院內(nèi)跪著。”
“讓他進來!”
“是?!?/p>
進屋后,令七掀袍跪下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是屬下疏于職守給了夫人逃跑之機,還請王爺責罰!”
蕭令舟清清冷冷未發(fā)一言,但周身壓迫性氣勢卻裹挾的人喘不過氣來。
“你跟在夫人身邊多久了?”
令七怔了下,垂首如實答:“近一個月?!?/p>
蕭令舟眼中覆上寒意,慢條斯理站起身:“這么久,你都未曾發(fā)覺夫人在蓄謀逃跑一事?”
“屬下該死!”
令七后背已經(jīng)冷汗涔涔,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意。
他也是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夫人的一些異常行為。
可,為時已晚。
“本王沒空在這兒與你虛耗時間,念在這一個月你護夫人有功份上,去找令一領(lǐng)五十水鞭?!?/p>
“若能找回夫人,便算你徹底將功折過,若不能,你知道規(guī)矩?!?/p>
令七心知主子向來不是寬和性子的人,沒有立馬殺他已是格外開恩,感激的叩首:“謝王爺!”
待令七離去,謝驚瀾開口:“王爺,下官已將豫州城中趙太后的暗樁拔除,知州也換成了我們的人?!?/p>
“下面的人查到夫人是四天前晚上出的城,出城后距離最近的只有荊州、濮州、齊州?!?/p>
“下官第一時間通知了此三州的知州,只要夫人露面就立即將人扣下回信。”
蕭令舟得知姜虞逃跑雖氣憤至極,但仍保持著該有的理智。
“趙太后和小皇帝的眼線頗多,為了夫人安全,最好換個名義尋人穩(wěn)妥些。”
謝驚瀾抬眸:“依王爺之見……?”
“多派些人手在豫州和附近幾州張貼抓捕告示,就寫夫人是偷盜本王貼身玉佩的賊人。”
“凡提供有用線索者,得賞銀五兩,將其押送至官府者,得賞銀五千?!?/p>
“前提是,必須保證人毫發(fā)無損,本王要親自審人?!?/p>
謝驚瀾揖了一禮:“還是王爺顧慮周全,如此一來既可大張旗鼓尋人,又能發(fā)動百姓力量,必定事半功倍,下官稍后就去辦?!?/p>
按照原本計劃,蕭令舟此刻已攜姜虞準備動身前往京城。
突然出了這等狀況,委實讓人始料不及。
沉吟片刻,謝驚瀾詢問:“李大夫說王爺?shù)亩疽褟氐捉饬?,可要現(xiàn)在啟程去知州府等消息?”
“本王哪兒都不去,你且去將本王交代之事做好,旁的不用你管?!?/p>
知他性子冷戾,向來不喜下面的人多事,謝驚瀾頷首應(yīng)下:“是?!?/p>
走前,謝驚瀾留了四名護衛(wèi)在竹林小院。
崔靈挎著菜籃子路過,剛好看到謝驚瀾從院內(nèi)出來,她急忙躲到樹后。
望著男子離去的清挺背影,她越發(fā)堅信姜虞說的——蕭令舟身份不凡!
修橋那幾日她尋到好幾次機會接近他。
奈何她照著他愛好精心準備的吃食他看都不看一眼。
這便罷了。
第三次的時候,他竟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拉過姜虞強調(diào)他有妻室,讓她自重。
當時全村大半年輕男子都在場,看她目光全是一臉的耐人尋味。
那等難堪至極的場面,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不甘和屈辱在胸腔交織纏繞。
她手指甲死死陷進粗糙樹干中都未察覺。
等反應(yīng)過來,她疼的眉頭擰在一起,沒忍住輕“嘶”了聲。
“什么人?”
一道威肅男聲傳來,她頭皮一緊,想也未想拔腿就跑。
她知道自己在蕭令舟那兒不會有絲毫機會后,就不敢再往他跟前湊。
現(xiàn)在清楚他身份貴重,她更不敢了。
因而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被抓到!
護衛(wèi)飛身而起,一掌將她擊倒在地。
崔靈只聽“噌”的一聲,一柄寒光凜凜的利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寢居內(nèi)。
蕭令舟攥著姜虞還給他的雙魚佩,深如寒潭的眼底蘊著怒色。
當是時,敲門聲響起。
“稟王爺,小的等人在院外抓到一名鬼鬼鬼祟祟,名叫崔靈的女子,要如何處置?”
崔靈?
從前姜虞在,為了在她心中保持完美形象,他都在扮演溫和的一面。
現(xiàn)在么……
“殺了?!彼p飄飄回了兩字,俊美如玉面上顯不出半點溫度來。
屋外。
稟話的護衛(wèi)看向被反手扣押住的崔靈,回道:“是!”
她去哪兒不好,非要跑這兒來。
王爺身份隱秘,知道的人,只能死。
他抬手,扣押崔靈的兩名護衛(wèi)會意,強行押著她往外走。
“不,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崔靈知道她一旦離開這個院子,今日必死無疑,劇烈掙扎。
“聒噪!”
稟話的護衛(wèi)怕擾到蕭令舟清靜,拔劍出鞘快步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