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等下你表姐就會下來給你解釋了。”
魯斯蘭說完,白芑都沒來得及開口,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已經走了下來。
這便是白芑的表姐,有著“鋼鐵蘇維埃”這個響當當名號的張唯璦——雖然每當他喊出這個綽號的時候都會不出意外的換來一頓暴揍,但他依舊樂此不彼。
只不過這次還沒等他開口,卻發現在自己長姐如母般的表姐身后,還跟著一個他之前從沒見過的年輕姑娘。
這個身材高挑的姑娘雖然戴著棒球帽和一副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眼鏡,但依舊可以看出她長的格外漂亮。
但相比她染成了灰白色的濃密長發,以及亦步亦趨跟在她腳邊的那只花色漂亮,體型壯碩的長毛莫斯科護衛犬。
真正讓白芑在意的,卻是這個皮膚白皙的亞裔姑娘同樣穿著一件白大褂,這讓他難免看向了不遠處剛剛從副駕駛里鉆出來的柳芭。
“起子,快過來。”
張唯璦熱情的朝著白芑招呼了一聲,隨后熟練的用宛若媒婆職業病一般的語速朝著跟在她身后的那個神色清冷的“白毛女”介紹道,“娓娓,這就是我表弟白芑,今年22了,就比你大了一歲,母胎單身,潔身自好,據說初吻都是原廠貨,身高一米八二,會武術,還會...”
張唯璦過于熟練的相親式介紹還沒結束,便被身旁的魯斯蘭輕輕踢了踢鞋跟。
沒等張唯璦一個眼神瞪過去,魯斯蘭連忙打岔道,“這是虞娓娓,是柳芭的朋友,接下來的正事兒也和她有關。”
“叫我卡佳就好”
這個全身透著清冷氣兒的姑娘主動朝白芑伸出手,用帶著些吳儂軟語腔調的漢語說道。
只聽這口音就不用問了,柳芭的漢語九成九和這位學的,而且他還注意到,這個姑娘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亮閃閃的白金戒指。
那絕對是白金,那色澤騙不過他這個職業黑金佬。
所以是婚戒?這姑娘既然結婚了,表姐那熱情勁兒是干嘛呢?
難不成這位是離異?喪偶?總不能表姐以為自己有曹先生的愛好吧?倒也不是不行...曹先生審美在線啊!
“你好”
白芑在胡思亂想的同時,扯掉手上的勞動手套,和對方一觸即分式的握了握手。
“長話短說吧自己人都是,起子,這次其實算是三方的長期合作,看你有沒有興趣。”魯斯蘭最先開口用他隨便倒的倒裝句說道。
“三方?哪三方?”
白芑說著不由的看了看周圍這些人,這咋越看自己越像個外人兒呢?
“你知道我的生意”
魯斯蘭指了指院子外的方向,“剛剛你幫我找的那些收獲你也都看到了,能值不少錢。”
“所以呢?”
白芑說著,已經從后備箱里拿出幾瓶礦泉水分給了眾人。
有他表姐在的地方,他自動輩分最小,這端茶送水的活兒不會是別人的。
“我就是其中一方,塔拉斯投資了我的槍店,這生意其實也是我倆的,所以也可以看作我和塔拉斯是一方。”
魯斯蘭說道,“你和你表姐是一方,卡佳和柳芭是第三方。”
“怎么個合作?”
白芑直來直去的問道,這說是三方合作,但怎么看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全都是相互似乎沒那么熟悉的自己人。
既然如此,他們的談話多少也能相對直接一些了。
“我和我的導師能弄到進入俄聯邦大多數廢棄軍事基地的許可證,以科研的名義,其他蘇聯加盟國的廢棄軍事基地也有合法進入的辦法。”
聲音清冷但卻格外好聽的虞娓娓主動用俄語解釋道,“我需要你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經常帶我和柳芭去那些廢棄軍事基地采集一些細菌真菌以及微生物樣本,必要的時候還要進行一些科技考古。
這些都是我和柳芭以及我們的導師正在做的科研項目需要的。
作為回報,你可以從里面帶走一些不起眼的東西,但是風險自擔,我只能保證你合法進入以及在盜竊不被發現的前提下合法離開。”
“我還需要你順便幫我好好看看,那些廢棄的軍事基地有沒有還能用的軍用車輛,或者一些能用的武器,就比如今天這樣。
我和塔拉斯最近發現了一條生財的路子,那些破爛隨便修一修就能賣出個好價錢。”
魯斯蘭跟著用俄語說道,“如果有,我和塔拉斯會想辦法打通渠道低價買入或者想辦法直接弄走。
然后用你姐手下的維修隊翻新之后再賣出去,這筆生意也是三方合作,如果賺錢大家都有份兒,具體分成到時候再細談。”
“為了降低成本,我打算今年把維修隊割出來單干了。”
張唯璦也跟著說道,“但是只靠家里那些活兒可養不活維修隊的師傅們,所以得額外找些財路。”
“所以我就是個向導、助手以及...導購?”白芑反應極快的完成了自我定位。
“差不多就是這樣”
在場的眾人里,除了那只漂亮的護衛犬,其余人全都異口同聲的給出了回答。
“我沒問題”
白芑想都不想的答應了下來,這好事兒打著燈籠都難找,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既然你沒有意見,今天回去之后盡快做好準備吧,今天晚上我們就出發。”塔拉斯開口說道。
“今晚?出發?出發去哪?”又一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白芑問道。
“雞腐”
柳芭興奮的說道,“我們去雞腐的地下人防工程里偷一些蘇聯時代留下來的檔案。”
“這是考古,不是盜竊,科學是沒有國界的。”
那個名叫虞娓娓,俄語名字很可能叫葉卡捷琳娜的姑娘一本正經的糾正道。
“對,沒錯!考古,無國界的科學考古!”看起來沒什么腦子的柳芭興致勃勃的附和著。
“那就這么說定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張唯璦說話的同時,朝著白芑使了個眼色,隨后拉開車門,鉆進了他這輛越野車的副駕駛。
“這是咋回事兒?”
白芑啟動車子的同時問道,“你車子就扔這里?”
“等下有人開走,先說正事兒吧。
其實我對那倆姑娘也不熟,連魯斯蘭之前也沒見過她們。”
張唯璦系上安全帶的同時快人快語的解釋道,“不過這姐倆兒最近在找探索廢棄軍事基地的幫手,需要信得過而且對她們的科研項目沒興趣,最好根本看不懂的生面孔,顯而易見,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沒文化的好處唄?”白芑自嘲的說道。
“你愿意這么想也行,但是我拉你進來有別的考慮。”
張唯璦指了指外面那倆鉆進塔拉斯駕駛的越野車里的姑娘,“你這沒事兒就去廢棄軍事基地撿破爛兒,早晚有被抓起來送去盧比揚卡的勞改農場刨土豆子的那一天。
所以與其我們天天跟著提心吊膽琢磨著你哪天吃上牢飯怎么撈你,你倒不如跟著她們倆混,好歹有個官面上的身份打掩護。
另一方面,五個人合作,單數不吉利,容易分贓不均,所以拉你湊個數,也算是做個緩沖免得我和魯斯蘭因為些蠅頭小利吵起來。
還有,我可是打聽過了,那倆小姑娘可都是學霸。
尤其那個鴛鴦眼兒的小精神病兒,不但剛19歲就讀研了,而且可正經是個實打實的富婆兒。
你小子也努努力,那倆姑娘隨便哪個都行,只要拿下一個就能少奮斗至少30年,要是能拿下倆...”
“得得得,我就不該讓你上我的車。”
白芑苦著臉踩下油門兒,他是服了表姐這沒事就給自己琢磨女朋友的破愛好了,“還是說正事兒吧,這生意靠譜?”
“放心,靠譜兒著呢。”
張唯璦對于白芑來說可是實打實的長姐如母,“你放心的跟著去,只要別在防空洞里走迷糊了出不來,不會有危險的。”
“行吧”
白芑對自己的這位表姐可是絕對的信任,她既然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你跟姐說實話,那倆姑娘,你第一眼看上哪個了?”
張唯璦頗為八卦的問道,“那個虞娓娓性子冷但是人可實在了,唯一的缺點,我聽說她有個跟瘋狗似的堂哥不好應付,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
所以我覺得還是那個娶一得仨的鴛鴦眼兒的小神…”
“我看上那個大塊頭兒塔拉斯大妹子了行不行”
白芑無奈又心累的敷衍著,“那大塊頭子大屁股的,一看就是個能生兒子能耪地的壯勞力。”
“倒也不是不行”
張唯璦嘴里蹦出了白芑根本招架不住的虎狼之詞,“你倆都是一塊錢鋼镚兒的哪一面兒?”
“鋼...”
白芑無奈的踩下油門,按著喇叭別住了魯斯蘭的車子,推開車門兒求助道,“姐夫,我求求你管管你媳婦兒行不行?”
“爛泥扶不上墻,你小子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就不能自己上點心?”
“我離著23歲生日都還有一個多月呢”白芑無力的提醒道。
“誰在乎你個單身狗什么時候過生日?”
張唯璦翻了個白眼兒,推門下車轉而鉆進了魯斯蘭駕駛的那輛車子里。
只不過,讓白芑沒想到的是,他這邊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兒,塔拉斯駕駛的那輛車的后排車廂門卻被那個名叫虞娓娓的姑娘推開了。
緊跟著,這姑娘竟然走到了白芑這輛車子的邊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來。
“趁著趕路,我想和你核對一下接下來的行程以及工作內容。”虞娓娓簡單直接的說道。
“沒問題,你說,我聽著。”
白芑權當沒看到正隔著兩層車窗朝自己比劃加油動作的八卦表姐,輕輕踩下油門開出了這座廢棄的舞蹈學校。
“今天晚上八點,我們從城北機場搭乘運輸機出發,第一站是白俄羅斯的戈梅利。
抵達那里之后,我們需要連夜開車前往雞腐,過境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但是中途可能隨時需要你開車。”
坐在副駕駛的虞娓娓說道,“你有100公斤的行李份額,記得帶好探索防空洞需要用到的東西。
另外,你對車子有什么要求嗎?是否需要提前準備一些可能用到的工具?”
“我們一共有幾個人?”白芑問道。
“我和柳芭還有你,另外還有個鎖匠。”虞娓娓說道,“還有我和柳芭的護衛犬花花”。
“鎖匠?”
“我們找的東西鎖在一個保險箱里,所以需要鎖匠。”虞娓娓解釋道。
“入口是正常入口嗎?”白芑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通過航天大學的地下防空洞進入”
虞娓娓以遠超白芑預料的反應速度跟上了他的思路,“入口是一扇常規尺寸的蘇聯防爆門,但是一路上會遇到什么情況完全未知。”
“能問問我們要找的是什么東西嗎?”
白芑稍作猶豫之后還是問出了一個略顯越界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能告訴他這件事背后有多大的風險。
“蘇聯時代,科學院關于一份真菌樣本的研究記錄。
當時其中一些研究內容是委托雞腐大學和明斯克大學兩家單位分別開展的。”
虞娓娓坦然的答道,“但是蘇聯解體之后,這兩次實驗的記錄就封存了,我們需要把它們找出來。”
“你算是華夏人還是俄羅斯人?”白芑問出了第二個看似越界實則至關重要的問題。
“俄羅斯人”
虞娓娓似乎并不意外他如此問,“我的爸爸媽媽都是華夏人。”
“能問的更詳細些嗎?”白芑追問道。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虞娓娓語氣平淡的解釋道,“我是被我媽媽的蘇聯朋友養大的,用俄羅斯國籍在莫斯科長大。
但是我假期都會回國和我的爸爸還有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以旅行的名義。”
“我們抵達雞腐就開始探索嗎?”
白芑將話題拉回了原本的主干線上,剛剛那個問題涉及到他們萬一被抓之后可能遇到的麻煩,他必須問清楚。
就比如剛剛對方的回答,他這個華夏人在雞腐被抓無非遣返坐牢。
但虞娓娓這個法律意義上的俄羅斯人,弄不好,不,是很可能會被扣上一頂“間諜”的帽子的。
這就讓他必須做好準備,絕對不能讓對方被抓的準備,否則自己也會遇到麻煩。
畢竟,和間諜一起行動的只能是間諜,總不能是殺現小吃店的老板對吧?
“最好是這樣”
虞娓娓答道,“雖然我們的時間非常充裕,但是安全起見,最好能隱秘的完成這次盜竊。”
“現在是盜竊了?”
“本質確實是盜竊”虞娓娓坦然的回應道。
“車子無所謂,我需要至少兩升煤油和一盞最小號的加壓汽燈以及一盞煤油燈。
尤其重要的是,我需要兩條20寸山地車的車輪,要最大花紋的山地胎。
另外還需要一塊充滿電的戶外電源以及足夠的食物和水。
除此之外,還需要一個裝滿干燥沙子的大號可樂瓶子,以及兩公斤鋁熱劑和至少10把U型鎖。”
“去地下防空洞用得上這些東西?”虞娓娓狐疑的問道。
“當然”
白芑點點頭,“另外,還需要連體工作服和手套以及帶有濾毒盒的呼吸過濾器,再準備一個滅火器大小的氧氣瓶吧。
還有,準備幾只健康且成年的老鼠,花枝鼠或者小松鼠都可以,不要小白鼠或者倉鼠。”
“你確定我們能帶這么多東西?”虞娓娓臉上的懷疑之色愈發的濃重了。
“當然可以”白芑篤定的說道。
“我會進行準備的”虞娓娓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你和柳芭,還有那位鎖匠會用輪滑鞋嗎?”白芑問出了又一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我和柳芭會,但是那位鎖匠我不清...”
“那就準備幾雙吧,我要雙排的,可以直接綁在鞋子上的那種。”
“我會準備的”
虞娓娓已經懶得問原因了,直接將白芑的要求寫在了平板電腦上,“還有嗎?”
“你們要找的資料多不多?”白芑拋回去一個問題。
“預測大概有一百公斤左右”
虞娓娓立刻給出了回答,“不過我們并不需要原始檔案,只需要拍下來關鍵的部分帶走就夠了。”
“大概需要多久?”
“樂觀預計不會超過18個小時”
“按照28個小時的消耗量準備淡水吧,你們自己再多準備幾雙純棉襪子和濕巾。
還有,出發前記得注射破抗。”白芑給出了最后的提醒。
“你經常去地下防空洞探險?”虞娓娓一邊記下來一邊問道。
“和這么多人一起是第一次”白芑如實答道。
聞言,虞娓娓將平板電腦塞進包里換了個問題,“如果需要防身武器,你會選哪個?”
“KS23M特種卡賓槍”
白芑想都不想的給出答案后主動補充道,“我是說,折疊槍托版本,使用閃光震撼彈和獨頭彈。”
“為什么是這一支?”
虞娓娓古怪的反問道,就像她這樣一個姑娘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樣古怪。
“一個老家伙和我說,真的需要用到槍的時候,我這種菜鳥也許只有一次開槍的機會。
所以它是最好的選擇,一發閃光震撼彈不但能制造最大的動靜引來更多的人注意,而且大家蘇醒過來的時間大概率是我占優。”
“前面路邊停車吧”
“沒問題”
白芑說著踩下油門超過了前面塔拉斯駕駛的車子,打著雙閃停在路邊放下了虞娓娓。
等她重新鉆進塔拉斯駕駛的車子,三輛車也逐漸把車速提了起來,趕在晚高峰之前回到了莫斯科。
告別了表姐和魯斯蘭,白芑駕車回到家里,匆匆忙忙的便開始了準備——包括給自己提前來了一針破抗,這可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