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硯初幾乎是與家里大人前后腳進門,他剛坐到桌前翻看他買回來的書,就聽下人說老太太他們回來了。
到下午快黃昏之際,長姐封硯敏來了,進門就問,“二郎,我今天上午找你,你去哪了?”
封硯初親自將寫完的課業收拾好,并未見半點慌亂,“姐姐上午來找我了?”
“是啊,你院子里的雪香來找碧玉玩,聽她說你在屋里讀書,不許打擾,還給她們放了半天假呢。”封硯敏回答問題時,東看看西摸摸仔細打量房間。
封硯初并未正面回答自己去了何處,“哦,她們每日守在我身邊,覺得有些煩,便給她們放了半日假,正好祖母她們也不在,也算是給我自己放松放松。”
封硯敏果然并未繼續追問,反而深有感觸,贊同道:“就是啊,我也是成日被她們盯著,這還不算,王姨娘不太管你,可我卻整日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打發半夏和銅雀她們來問,錢媽媽如何敢隱瞞。”她至今還是與母親住在一個院子,對于二郎能一個人單獨住,十分羨慕。
封硯初看出來了,笑道:“姐姐不妨給母親去說,就說你想自己單住?”
“我才不呢,母親是不會同意的,沒準還覺得是別人挑唆的,何苦讓他人擔責。”封硯敏雖有心,但母親只有她一個親生的女兒,所以并不想對方傷心。
說到這里封硯敏才反應過來自己來的目的,“對了,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大姑母家的事情,都怪你打岔,我差點忘了。”
封硯初笑嘻嘻的作揖行禮,“都是弟弟不好,姐姐快說說什么事情,我可想聽的緊。”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我聽母親說了,祖母回來的路上心情一直不好!你知道為何?”
“快說,快說!”封硯初心中大概有了一二猜測,不過還是配合著。
封硯敏得到滿足,又問道:“那你知道孫家表姐嫁給誰了嗎?”
“我記得是安遠侯府的秦三郎,當時姑母十分滿意,還專門到家里來炫耀呢,氣的母親罵了半日。”這事封硯初有印象,當時姑母來炫耀時十分得意,明里暗里說大娘子不盡心,見不得外甥女好,可把大娘子氣的不輕。
“這秦三郎可了不得,整個就是不學無術。他大哥是安遠侯世子,二哥是大娘子嫡次子,而他因是庶出自然不受重視,若單單如此也就罷了,聽母親說凡他身邊伺候的都收了通房,在外也是沾花惹草,還不學好,時常有秦樓楚館,酒肆茶館的掌柜上門要賬,所以在安遠侯府處境十分尷尬。”
“他之所以著急娶表姐進門,是因為妾室有孕,安遠侯夫人才不想管這破事,不過為了安遠侯府的名聲,這才急急忙忙給他娶妻。祖母聽了這事都氣的不行,可姑母卻說很好,覺得自己女兒嫁進侯府做了大娘子。”
封硯敏說完還止不住搖頭,帶著同情感嘆,“冉表姐多好一個人,怎的就嫁給那樣的人,聽母親說冉表姐出門子的時候,臉上不見半點笑。”
封硯初也十分唏噓,姑母和姑丈倆人都不行,冉表姐這屬于歹竹出好筍,許是姑母強勢的緣故,她性情有些軟弱,這樣的人嫁入那個吃人的地方,以后如何好過得了。
不禁長嘆道:“安遠侯光兒子就有七個,府里爭斗嚴重,冉表姐性情溫柔,如何應付得了。她若是能嫁入一個家中簡單些的,將來或許能好些。”
話音剛落,封硯敏就注視著他,“你竟與母親說的一模一樣,就連祖母都說,姑母只想著為自己爭臉面,但凡真正疼愛冉表姐,也不會給女兒選這樣的人。”
果然如封硯敏所言,老太太正在房里唉聲嘆氣,朝溫氏抱怨著,“你說說她,這是一個母親該做的嗎?這可讓冉兒后半輩子怎么過?”
溫氏自己也有女兒,對這種事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只是老太太抱怨歸抱怨,她一個兒媳婦如何說得,“大姐姐許是覺得安遠侯府可以解決孫堯的事情吧。”
“孫堯就是個不成器的,眼見沒了科考的資格,便是塞進巡城衛又能如何?他就是個不安分的,以后保管還會惹事,為了這個不爭氣的,硬生生葬送了女兒后半輩子!這是她一個當母親的人做出來的事?”老太太說的這里,氣的直捶桌子。
溫氏趕緊拉過老太太的手溫聲安撫,“母親仔細手疼,冉兒命苦,就連她父親對此也一言未發。”
“真不愧是一對夫妻,只想著兒子,不為女兒考慮半點!那孫堯也是個可惡的,人還未嫁過去,就惦記上妹妹的東西!”新人拜別當場,老太太也在一旁觀禮,沒想到這孫堯口口聲聲,滿嘴都是即使嫁過去了,也要為娘家多想,畢竟以后還要靠他這個哥哥撐腰。
“真是一窩子豺狼虎豹!要將冉兒吸髓敲骨,吃干抹凈才罷休!”老太太說到這里心疼的不行,外孫女比她母親強出不少,當年她母親將自己氣的病倒,親生女兒一次沒來,倒是外孫女幾次上門探望。
這時青梅端著一壺三花茶進來,倒出一杯遞給老太太,“老太太,奴婢沏了一壺三花茶,最能疏肝解郁,您快喝些消消氣,自己的身子最要緊。”
溫氏跟著附和:“是啊,您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您就是再生氣又能如何,外甥女畢竟是孫家女,您就是想管,中間還隔著親生父母呢,以后還要勞煩您多看顧著些。”
青梅也說道:“您要是將自己個兒氣出個好歹來,先不說家里人著急,就以后如何照看表姑娘呢?”
老太太聽兩人這么一說,覺得有道理,夫君早就放棄了女兒,更不會管外孫女;兩個兒子要不是因著一層血脈,巴不得沒了聯系;大兒媳婦早就厭惡了女兒一家。
雖說她對女兒已經很失望了,但自己還是有幾分心疼外孫女的,若真的倒下,旁人根本靠不上。于是長嘆道:“罷了,你們這樣勸我,我便喝了這茶,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