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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路過的行人看到這景象，都覺得又好笑又有點心酸，有人拿出手機拍下這罕見的一幕。

“哈哈哈哈，你的外賣員正在集體接受藝術熏陶......”

“你的外賣員組團‘曠工’聽歌啊！”

“估計等下有一批餓肚子的人要哀嚎了....”

“牛馬：我的拼好飯草料呢？”

.....

就在這時，胡耀八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他沉浸的氛圍。

他皺了皺眉，覺得有點晦氣，怎么老在自己靈魂得到凈化的時候來打擾？

他沒好氣地接通：“喂，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焦急的年輕男聲：“不是，大哥，我看你地圖上不動了！我這單都快超時了！

你再不過來，我要餓死了啊！”

胡耀八深吸一口氣，用一種異常平靜甚至帶著點神圣感的語氣回答：“不急。

哥們，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點餐人都懵了：“大哥，你一個送外賣的，還有比按時送餐更重要的事？

你都離我這兒就幾百米了！

被警察抓了？

還是警察用你車抓犯人了？”

胡耀八望著舞臺方向，語氣深沉：“你不懂。

我在聽人唱歌，我在去除我身上的‘尸氣’，凈化心靈。

哦~”

點餐人：“？？？”

尼瑪的？！

他簡直要氣笑了，上了一天班累死累活，怨氣都快實體化了，就指望這口飯續命，結果外賣員跟他說在聽歌凈化心靈？

去除身上的尸氣？

他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正準備開噴。

“我凈你....嗯？”

胡耀八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怒氣，早就搶先一步，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舞臺方向，調整焦距，“咔嚓”拍下了一張照片，順手就通過聊天軟件發了過去。

照片里：舞臺上的曦曦仿佛周身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暈，赤著的小腳丫微微踮起，白色的連衣裙被海風拂動，她正閉著眼，投入地唱著“啦~啦~啦~”。

臺下，是無數舉起手機匯成的星星點點的“熒光海”。

背景是沉入海平面大半、將天空和水面都染成瑰麗紅紫色的晚霞，與已經開始泛起的深藍色夜幕交織，美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幾秒鐘后，點餐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完全變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激動：

“等等！大哥！

你先別掛！那……那是曦曦？！還有李星辰老師？！

我靠！是咱們海城的那對神仙父女！這可是名人啊！

大哥你等著！地址發我！我過去找你！這飯我必須去現場吃！這朋友圈我必須發！

現場追星啊！這簡直就是演唱會啊！票都不用了！”

胡耀八愣了一下，隨即樂了，沒想到還是個同好：“行啊！來吧！位置發你了！！”

“馬上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隨即掛斷。

胡耀八收起手機，看著周圍幾個同樣停著車、仰著頭聽歌的同行，以及遠處正快步跑來的那個年輕點餐人，不由得笑了笑。今晚這單超時，值了。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舞臺，投向那個用歌聲將陌生人奇妙地聯結在一起的小小身影，繼續沉浸在這片被音樂與晚霞溫柔包裹的治愈之夜里。

這個點外賣的人:“大哥，你等著，我過去吃！

哎呀，咱倆一起吃！”

...

那個點外賣的年輕人，名叫涂傳海，一個剛畢業三年，臉上還帶著些許未褪的青澀和剛冒頭的胡茬的大學生。

他騎著一輛共享單車，氣喘吁吁地趕到時，舞臺上的曦曦正好唱完了《踏浪》的最后一個音符，正對著臺下鞠躬，小臉上洋溢著快樂和一點點害羞的紅暈。

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胡耀八大哥笑著把已經有些涼了的餐盒遞給他：“喏，你的外賣。

不過嘛.....歌，唱完了。”

涂傳海接過外賣，看著周圍人群臉上那意猶未盡的陶醉表情，再聽聽耳邊尚未散去的掌聲，臉瞬間垮了下來：“不是吧大哥！你怎么不早說是新歌啊！

你早說是曦曦唱新歌，我就是從十八樓跳下來也得第一時間沖下來啊！虧大了！”

胡耀八嘿嘿一笑，指了指舞臺方向：“哎呦。

人家小姑娘唱歌那是真好聽！

配上這場面，這海風，嘖.....

要不是你打電話，我都想關機圖個清凈。”

涂傳海看著周圍人們,在聽歌之后，微微沉浸的樣子。

心里那叫一個后悔。

他忍不住，扯著嗓子就喊了一聲：“再來一首吧！哥哥我沒聽到啊！

我大老遠專門跑過來的！

哎呀——”

他這一嗓子，引得周圍不少人回過頭來，都是下意識笑了。

很快，更多的人開始加入起哄的行列，聲音此起彼伏：

“是啊！曦曦寶貝，再唱一首吧！叔叔也沒聽夠呢！”

“一首哪夠啊！兩首！”

“我們要求不高，三首也行啊！”

“四首的話，我覺得是最完美的。”

....

舞臺上，李星辰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先看向了場地的主人趙婉婷，用目光征詢她的意見。

趙婉婷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臉上寫滿了“求之不得”。

開什么玩笑，李星辰和曦曦就是流量密碼，現在直播間十幾萬人，這潑天的熱度，她恨不得他們能唱到天亮！

李星辰這才低下頭，湊到曦曦耳邊：“曦曦，大家還想聽，你還想唱嗎？”

只要曦曦不愿意，就算臺下呼聲再高，他也會立刻帶著女兒離開。

今天曦曦也玩了這么久了，小孩子是要休息的。

曦曦沒有立刻回答李星辰的問題。

小手指向了舞臺后方幕布與黑暗交接的地方，那里因為光線反差，看起來格外幽深。

“爸爸！”她的小聲音帶著發現寶藏般的驚喜，“你看！黑黑的地方，有好多好多螢火蟲在飛唉！一閃一閃的，好漂亮！”

“曦曦想唱！”她用仰起小臉，“曦曦想唱《蟲兒飛》！

唱給螢火蟲聽！”

“好，就唱《蟲兒飛》。”李星辰再次抱起了吉他。

熟悉的前奏響起，比之前更加輕柔。

曦曦扶著麥克風，用她那清澈空靈的嗓音，輕輕地、仿佛在講述一個睡前故事般唱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歌曲而過，李星辰在一旁，用口哨吹起了悠揚的間奏。

那口哨聲清脆、婉轉，與吉他的撥弦聲、海浪的輕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真的將人帶入了夏夜蟲鳴的田野。

后面。

臺下，先是前面的觀眾，忍不住跟著曦曦輕輕的哼唱起來。

這哼唱聲像是會傳染，迅速蔓延開來。

后面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

聲音開始很輕，像是怕打破這美好的氛圍，但隨著副歌的到來，越來越多的人放開了聲音。

不再是零星的哼唱，而是變成了大合唱！

成千上百個聲音，匯聚在一起，并不專業，卻充滿了情感：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無數點亮屏幕的手機，隨著歌聲的節奏，輕輕地搖曳著。

從舞臺上看下去，仿佛與夜空中的星辰遙相呼應。

曦曦站在舞臺中央，看著臺下的一幕，看著那一張張激動的臉，聽著屬于自己的、也是屬于爸爸的歌聲，被這么多人一起唱響。

臺下那些亮晶晶的光點，在她純真的眼眸中跳躍。

她分不清哪是手機的光，哪是人們眼中感動的倒影。

卻在她小小的心里充滿了巨大的滿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

大家唱的都是我爸爸寫的歌！

都是我唱的歌！

......

注：《蟲兒飛》屯門兒童合唱團，這個版本的好聽。

我小時候很喜歡聽這個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