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之夜后的清晨,陽光依舊準時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清辰醒來時,心臟還殘留著昨夜在車廂內(nèi)失控狂跳的余韻。陸明軒未說完的話,他靠近時灼熱的氣息,以及最后那句帶著警告意味的提醒,都如同電影片段,在她腦海里反復播放。
她幾乎能預見到今天早上可能會出現(xiàn)的尷尬。她磨蹭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客廳里安靜得出奇,沒有咖啡的香氣,也沒有陸明軒的身影。餐桌上空空如也,沒有便簽,沒有三明治,也沒有牛奶。
他……已經(jīng)走了?
沈清辰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像是期待落空,又像是松了口氣。這樣也好,避免了不知該如何面對的窘境。
她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目光卻不自覺地瞟向客廳的角落。那本建筑雜志還攤開在那里,而那個黑色的錢夾,依舊靜靜地躺在旁邊。
他這兩天,似乎真的沒有隨身攜帶它。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底那點微弱的火星,又不死心地閃爍了一下。
就在她出神之際,公寓門鎖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沈清辰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握著水杯的手指收緊。
陸明軒推門走了進來。他手里提著印著附近那家知名早餐店logo的紙袋,身上穿著簡單的運動裝,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像是剛晨跑回來。
他看到站在廚房里的沈清辰,腳步頓了頓,神色如常地打了聲招呼:“早。”
“……早。”沈清辰低聲回應,目光有些閃爍,不敢與他對視。
陸明軒將早餐袋放在餐桌上,一邊拆開包裝,一邊狀似隨意地說:“那家的蟹黃湯包和生煎不錯,買了雙份。”
他的語氣平靜自然,仿佛昨晚那個在車廂里幾乎失控、語帶警告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覺。他沒有提及昨夜,沒有追問,也沒有任何不自在。
這種刻意的、將一切翻篇的姿態(tài),讓沈清辰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他果然……并不在意。那些曖昧的試探和瞬間的失控,于他而言,或許真的只是興之所至的游戲。
“謝謝。”她走過去,在餐桌前坐下。
早餐很豐盛,味道也確實很好。兩人沉默地吃著,氣氛有種詭異的平和。陽光灑在餐桌上,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今天有什么安排?”陸明軒咬了一口生煎,汁水豐沛,他抽了張紙巾擦拭嘴角,隨口問道。依舊是那句慣常的、仿佛只是為了打破沉默的詢問。
“去暗房,把昨天看展得到的一些靈感試試。”沈清辰低著頭,小口喝著豆?jié){。
“嗯。”他應了一聲,沒再多問。
直到早餐快結束時,陸明軒才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卻拋出了一個讓沈清辰心跳驟停的問題:
“昨晚在車上,”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她,“我話沒說完。”
沈清辰握著筷子的手猛地一抖,一根筷子掉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她慌忙撿起,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心臟又一次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他……他提起來了!他居然如此平靜地提起來了!
她不敢看他,聲音細若蚊蚋:“……嗯。”
陸明軒看著她瞬間紅透的耳根和慌亂的動作,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身體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態(tài)放松,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
“我想說的是,”他的聲音平穩(wěn),清晰地傳入她耳中,“感覺我一直忘了問你,合租這些天,還習慣嗎?有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轟——
沈清辰感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合租……習不習慣?
他昨晚在那種情況下,想說的……竟然是這個?!
巨大的落差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怔怔地看著他,臉上紅白交錯,是羞窘,是難以置信,還有一種被戲弄了的惱怒。
他絕對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誤會了,他明明知道她剛才有多緊張!
看著她這副模樣,陸明軒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終于明顯了些許。他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站起身。
“看來是沒什么不習慣的。”他得出結論,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我上午去公司,晚上可能會晚點回。”
說完,他不再看她那精彩紛呈的臉色,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和手機,徑直走向門口。
直到關門聲傳來,沈清辰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般,垮下了肩膀。她看著桌上吃剩的早餐,又氣又惱,卻又無可奈何。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惡劣了!
他精準地掌控著節(jié)奏,時而靠近,時而推開;時而曖昧不清,時而劃清界限。他就像是一個高超的獵手,耐心地布下陷阱,看著她在他的網(wǎng)里掙扎、沉淪,而他則在一旁,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她的所有反應。
而她,明明知道這可能是一場危險的游戲,卻依舊無法控制地深陷其中。
她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沈清辰,你完了。
這一天,沈清辰在暗房里工作效率極低。紅色的安全燈下,顯影液中的影像緩緩浮現(xiàn),她卻總是心不在焉。腦海里反復回響著陸明軒早上那惡劣又迷人的笑容,和他那句故意誤導她的話。
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她因為“白月光”而退縮時,他又步步緊逼;在她因為他的靠近而意亂情迷時,他又輕描淡寫地推開。
這種反復無常,讓她心力交瘁,卻又……欲罷不能。
傍晚,她回到公寓,里面依舊空無一人。她換了鞋,正準備回房,目光再次被沙發(fā)角落吸引。
那個黑色的錢夾,還放在那里。
這一次,鬼使神差地,她走了過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如同做賊一般。她告訴自己,只是想確認一下,那張紙條是否還在里面。也許,紙條已經(jīng)不在了,所以他才不再隨身攜帶……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碰觸到了那個冰涼的皮夾。
就在她即將拿起它的瞬間——
“在找什么?”
一個低沉的聲音,毫無預兆地自身后響起。
沈清辰嚇得魂飛魄散,猛地縮回手,像被燙到一樣轉(zhuǎn)過身。
陸明軒不知何時回來了,正斜倚在他自己房間的門框上,雙手環(huán)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深邃得如同寒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
他……他不是說晚上會晚點回來嗎?!
沈清辰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