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深處傳來的低吼聲逐漸消退,但林墨體內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噬靈蠱破繭后,那個暗金色的胚胎雖然能自主吞噬能量,卻也帶來了一個致命問題——它打破了林墨體內原本就脆弱的能量平衡。原先被《殘陽訣》勉強約束在丹田的濁氣,此刻如脫韁野馬般涌向四肢百骸,與胚胎反哺出的精純能量、殘骨刃傳遞來的暗金色能量、還有胸口妖獸骨片轉化的能量,在經脈中激烈沖撞。
四種能量,四種屬性。
濁氣的陰冷暴戾,胚胎能量的精純溫和,殘骨刃能量的吞噬渴望,妖獸骨片能量的轉化特性——它們本不該共存,卻被強行塞進了同一具身體。
林墨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抓住胸口。皮膚下的暗金色龍鱗紋路如燒紅的烙鐵般發亮發燙,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細針在扎刺肺泡。左眼的四色紋路瘋狂旋轉,試圖調節能量沖突,但收效甚微。
更糟糕的是,《玄天劍訣》的青色劍氣印記,此刻也開始蠢蠢欲動。這本是玄天宗最純正的正道功法,與濁氣天然相克。之前被吞噬后一直安靜蟄伏,但現在隨著胚胎成型、能量體系混亂,它仿佛嗅到了反擊的機會,開始在經脈中凝聚,試圖凈化那些“邪祟”能量。
一場戰爭在林墨體內爆發。
濁氣如黑色的潮水,試圖淹沒一切;青色劍氣如堅固的堤壩,死死抵擋;胚胎能量和殘骨刃能量則像兩支叛軍,時而與濁氣結盟攻擊劍氣,時而又互相廝殺。
而妖獸骨片的轉化能力,此刻成了唯一的緩沖帶。它瘋狂吞噬著沖突最激烈的能量,轉化為中性的暗金色流質,但轉化速度遠遠趕不上沖突爆發的速度。
“呃啊——”林墨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他感到自己的經脈正在一寸寸碎裂,丹田處的胚胎也痛苦地蜷縮起來,額頭的犄角忽明忽暗。
這樣下去,不用等玄天宗的人找到他,他自己就會能量暴走而亡。
必須盡快找到解決辦法。
他艱難地爬向巖壁,將滾燙的額頭貼在冰涼的暗金色結晶上。結晶中蘊含的金鐵木能量,與妖獸骨片同源,或許能……
突然,結晶內部亮起一點微光。那不是金鐵木的光芒,而是某種更古老、更幽深的東西。林墨的左眼透過結晶表面,看到了內部的景象——
結晶深處,封存著一滴暗金色的血液。血液中,隱約可見細小的鱗片狀結構在緩慢旋轉,每一次旋轉都散發出極其微弱的、但本質極高的威壓。
龍血。
不是傳說中那種神獸的血液,而是與黑龍角、暗金色骨骼同源的、來自異界存在的血液。這滴血被封存在金鐵木結晶中不知多少年,卻依舊保持著活性。
林墨心臟狂跳。這滴血或許能解決他體內的問題——龍血的本質極高,足以壓制所有低階能量的沖突;而且它與黑龍角同源,能被殘骨刃和胚胎直接吸收。
但風險也極大。龍血中蘊含的意志太強,貿然吸收可能會被其中的殘留意識侵蝕,甚至奪舍。
就在他猶豫時,洞口方向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音。
追兵到了。
“這里有個洞!”一個年輕的聲音喊道。
“血跡到這里就斷了,肯定藏在里面?!绷硪粋€聲音更加沉穩,“小心點,能傷到陳長老的人不簡單。”
至少兩人,都是煉氣后期。林墨現在這個狀態,正面戰斗毫無勝算。
他咬緊牙關,做出了決定。
左手握住殘骨刃,刀尖對準那塊封存龍血的結晶,全力刺下!
“咔嚓!”
結晶碎裂,那滴暗金色的血液懸浮在空中。血液離體的瞬間,整個巖洞的溫度驟降,空氣中凝結出細密的冰晶。血液內部,隱約可見一條微小的龍形虛影在游動。
林墨張開嘴,將龍血吞入腹中。
冰冷的觸感從喉嚨一直延伸到胃部,然后炸開。
不是熾熱,是極致的寒冷。那股寒意瞬間凍結了所有正在沖突的能量,濁氣、劍氣、胚胎能量、殘骨刃能量……全部被凍成了冰雕。甚至連林墨的思維都變得遲緩,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層冰藍色的薄霧。
但寒冷只持續了三息。
三息后,龍血融化,化作一股磅礴到難以想象的能量洪流,沖進經脈。這股能量太強,強到林墨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經脈在沖擊下寸寸斷裂,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皮膚表面滲出暗金色的血珠。
胚胎在丹田中發出無聲的尖叫,它瘋狂吞噬著龍血能量,試圖減輕本體的負擔。殘骨刃也劇烈震顫,刀脊的血槽如饑渴的巨口,拼命吸收。
但龍血的量太大了,品質也太高了。即使胚胎和殘骨刃分擔了大部分,剩余的部分依舊足以將林墨撐爆。
危急關頭,左眼的四色紋路突然爆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
青色的木紋延伸出無數細絲,將斷裂的經脈強行連接;紅色的火紋燃起溫和的火焰,淬煉著龍血中的雜質;黃色的土紋形成堅固的屏障,保護著五臟六腑;藍色的水紋化作流動的柔勁,引導能量有序流動。
四色紋路的力量與龍血共鳴,竟在破損的經脈中開辟出一條全新的、暗金色的能量循環路徑——不是人體原有的經脈,而是模仿了龍族能量運轉的方式。
這條路徑更加寬闊,更加堅韌,能容納的能量是原先的十倍不止。
龍血能量找到了宣泄口,如江河入海般涌入新的路徑。隨著能量流動,林墨的身體開始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皮膚表面那些暗金色的龍鱗紋路更加清晰,甚至微微凸起,摸上去有種金屬般的質感;左眼的瞳孔徹底化為暗金色,四色紋路如活物般在瞳孔深處緩緩旋轉;指甲變得銳利堅硬,邊緣泛著暗金色的光澤;最明顯的是額頭兩側,皮膚下隱約可見兩個微小的凸起——那是龍角的雛形。
進化。
不是人類的進化,是向著某種更古老、更強大存在的方向進化。
但代價也同樣明顯。林墨能感覺到,自己的“人性”正在被龍血中的原始意志侵蝕。那些屬于林墨的記憶、情感、理智,正被一股更古老、更暴戾、更純粹的“本能”沖擊。
饑餓、殺戮、征服、吞噬……這些念頭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看見洞口那兩個玄天宗弟子,第一個念頭不是如何逃脫,而是……好香的血肉,好精純的靈氣,好想吞了他們。
“不……”林墨咬破舌尖,用痛楚保持最后一絲清明。他不能變成被本能驅使的野獸,他還要復仇,還要揭開真相,還要……
還要什么?
記憶開始模糊。遺棄之原的焦土、祠堂的火光、村老的背影、阿嬤張開的雙臂……這些畫面在龍血意志的沖擊下變得支離破碎。
“我是……林墨。”他艱難地重復自己的名字,“我是……人?!?/p>
就在這時,丹田中的胚胎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暗金色的瞳孔盯著林墨的識海,傳遞過來一股清晰的意念:
“吞噬,然后活著?!?/p>
不是完整的句子,是更原始的意念。但在這股意念中,林墨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東西——那是噬靈蠱的核心本能,也是他這三個月來在黑風寨掙扎求生的縮影。
吞噬一切,然后活下去。
為了復仇,為了真相,為了……不辜負那些死去的人。
這個念頭如定海神針,穩住了即將崩潰的自我認知。林墨眼中閃過決然的光,不再抗拒龍血意志的侵蝕,而是……融合。
不是讓龍血吞噬自己,也不是讓自己壓制龍血,是將兩者的意志融為一體——以“林墨”的復仇執念為主導,以龍血的吞噬本能為基礎,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存在狀態。
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但效果顯著。
體內那些沖突的能量,在龍血意志的統御下逐漸安靜下來。濁氣被壓縮、提純,化作暗金色的霧氣沉入丹田;青色劍氣被剝離了玄天宗的烙印,只剩下最純粹的“銳利”特性,融入殘骨刃;胚胎能量和殘骨刃能量則徹底融合,形成一個完整的能量循環體系。
當最后一絲能量歸位時,林墨緩緩站起。
他的外表發生了明顯變化:身高增加了一寸,肌肉線條更加流暢;皮膚下的暗金色紋路不再猙獰,反而有種神秘的美感;左眼的瞳孔是純粹的暗金,但眼神依舊清明——那是屬于“林墨”的眼神。
而丹田中的胚胎,此刻已經長到拳頭大小,形態更加接近人形,額頭的犄角也長出了半寸。它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在丹田中央形成一個微型的能量漩渦,自主吸收著周圍的一切能量。
修為恢復了——不,是突破了。
煉氣六層。
不是靠苦修,是靠吞噬、融合、進化。這條路的根基虛浮,但成長速度遠超正統修真。
林墨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奔涌的力量?,F在的他,有信心正面擊殺煉氣后期,甚至能與筑基初期周旋。
而洞口那兩個玄天宗弟子,此刻已經嚇得臉色發白。
他們看見了林墨吞下龍血的全過程,看見了那些恐怖的能量波動,看見了那雙非人的暗金色眼睛。
“怪……怪物!”年輕的弟子轉身想逃。
但林墨更快。
他甚至沒有動,只是心念一轉,丹田中的胚胎就睜開了眼睛。一縷暗金色的能量從林墨掌心射出,如活物般纏住那個年輕弟子,瞬間將他吸成干尸。
年長的弟子拔劍就刺,劍鋒帶著淡青色的劍氣,直取林墨咽喉。這一劍又快又狠,是玄天宗標準的殺招。
林墨依舊沒有動。
殘骨刃自動從地上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拌K”的一聲,長劍斷成兩截,刀鋒順勢切入對方胸膛。
傷口處沒有流血,血肉迅速干癟發黑。殘骨刃傳來滿足的震顫,刀脊的血槽又亮了一分。
兩具尸體倒地。
林墨走到尸體旁,撿起他們的儲物袋和身份令牌。又用殘骨刃剖開他們的丹田,取出尚未消散的靈氣精華,喂給胚胎吞噬。
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巖洞深處。
那里,那截古老的脊骨,正在呼喚他。
不是通過聲音,是通過血脈層面的共鳴。龍血入體后,他與脊骨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甚至能隱約感知到脊骨中封存的意志——
那是一種極其古老的憤怒,一種被囚禁萬年的不甘,一種要吞噬整個世界的渴望。
而這股意志,正與殘骨刃、胚胎、還有他體內的龍血意志,產生共鳴。
四者同源,互相吸引。
林墨深吸一口氣,握緊殘骨刃,朝著巖洞深處走去。
他知道,這次深入很可能有去無回。那截脊骨中封存的東西太恐怖,一旦釋放,整個青竹嶺都可能化為廢墟。
但他必須去。
不僅是為了殘骨刃和胚胎的進化,更是因為……脊骨深處,有他需要的答案。
關于噬靈蠱的來歷,關于暗金色骨骼的真相,關于界域裂痕的秘密。
而這些答案,很可能也關系到他自己的身世——為什么村老會選擇他植入噬靈蠱?為什么他是四絕陰體?為什么他能承受龍血侵蝕?
巖洞深處,黑暗如墨。
但林墨的暗金色眼睛,在黑暗中亮如星辰。
他一步步走入黑暗,身影逐漸被吞沒。
而在青竹嶺上空,那道暗金色的光柱已經擴大到十丈粗細。光柱中,骨龍的虛影越來越凝實,每一次振翅都會引發地震。
玄天宗內門,三道強大的氣息沖天而起,朝著光柱方向疾飛而去。
最前方的那道氣息,赫然是金丹期的威壓。
青竹嶺的災難,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