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術方案如同冰冷的藍圖,刻印在腦海。但再精妙的計劃,也需要足以支撐其實現(xiàn)的實力。林墨清楚,以他目前的狀態(tài)——靈力駁雜滯澀、濁氣纏身、左眼不便、缺乏強力法器——正面抗衡訓練有素的玄天宗護衛(wèi)隊,仍是九死一生。他需要挖掘、打磨、乃至創(chuàng)造一些能在關鍵時刻發(fā)揮奇效的“非常規(guī)”手段。
《黑風拳》,這部得自黑風寨入門考核、品階低劣、充滿粗野煞氣的煉體拳法,此刻浮現(xiàn)在他心頭。它并非高深功法,甚至帶著邪修底層的烙印,但正因如此,其拳路狠辣直接,講究瞬間爆發(fā)與近身搏殺,且與他體內(nèi)《殘陽訣》的灰暗屬性及常年沾染的污穢煞氣,隱隱有幾分“親和”。更重要的是,施展《黑風拳》所需的靈力極少,主要依賴肉身氣血與拳意煞氣,這正好規(guī)避了他靈力運轉不暢的弱點。
然而,原版的《黑風拳》太過直白剛猛,煞氣外露,不適合偷襲與隱蔽作戰(zhàn)。他需要對其進行改造,創(chuàng)造出適合自己當前狀態(tài)與戰(zhàn)術需求的“變式”。
在這片被遺忘的、絕對黑暗的儲物間里,林墨緩緩站起身。他沒有立刻揮拳,而是先以《殘陽訣》最基礎的內(nèi)循環(huán)方式,極其緩慢地調(diào)動氣血,讓冰冷的身體逐漸恢復一絲活性。左臂的舊傷傳來隱痛,他刻意將一部分注意力集中于左臂,感受著氣血流過傷處時那細微的滯澀與刺痛——這或許能成為變式中“虛實轉換”或“誘敵深入”的靈感來源。
然后,他閉上右眼(左眼本就無視覺),將心神徹底沉入對《黑風拳》拳訣的回憶與推演之中。拳法的一招一式,如同模糊的皮影,在意識中緩慢展開。他不再追求其原本的剛猛外放,而是嘗試“內(nèi)斂”、“壓縮”、“變速”。
變式一:陰風潛影(步法/身法變式)
靈感來源于《黑風拳》中一招突進步法“黑風突襲”。原式講究氣勢一往無前,踏步如雷。林墨反其道而行之。
他開始在絕對黑暗、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極其緩慢地移動腳步。腳尖先落地,感受地面的每一處細微凹凸與雜物,將力量控制到極致,如同靈貓?zhí)ぱη鬅o聲。步伐幅度極小,頻率卻可快可慢,隨時能根據(jù)前方(靠觸覺和記憶感知)障礙調(diào)整方向,仿佛一縷貼著地面流動的、沒有實體的陰風。同時,他將《斂息術》的運轉與步法節(jié)奏隱約結合,讓自身氣息的波動與腳步的起落達成某種微妙同步,進一步降低存在感。
練習片刻,他嘗試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避開陶甕和箱籠)突然加速、變向、驟停。起初幾次,難免帶起微風和細微的塵土飛揚。他立刻停下調(diào)整,控制發(fā)力肌肉的細微震顫,直到能在三步之內(nèi)完成一次毫無聲息的直角變向,如同影子被光線切割后瞬間重組。
變式二:蝕骨鉆心(拳勁變式)
取自《黑風拳》核心殺招“黑風鉆心拳”。原式是將全身煞氣與力量集中于拳鋒一點,螺旋突刺,力求一擊破防。
林墨放棄其煞氣外顯的特性。他站定,右拳虛握,以最輕微的動作向前緩緩遞出。拳鋒未至,意念先行。他嘗試將體內(nèi)那灰暗、滯澀、卻帶著《殘陽訣》特有侵蝕感的靈力,以極其凝練的方式,不是覆蓋拳面,而是如同最纖細的鉆頭,高度壓縮于拳鋒之內(nèi)極小的一點,并賦予其一種緩慢旋轉、向內(nèi)侵蝕的“意”。同時,刻意引導一絲極淡的濁氣纏繞于這“鉆頭”外圍,并非增強威力,而是為了在擊中目標后,能留下更持久、更難以驅(qū)散的“污染”痕跡,干擾對方靈力運轉或后續(xù)療傷。
他對著空氣反復練習這種“內(nèi)斂”的發(fā)力方式,肌肉的繃緊與靈力的壓縮都控制在最小范圍,避免能量外泄。漸漸地,他能在出拳的瞬間,將超過五成的《殘陽訣》侵蝕靈力壓縮到拳鋒一點,且出拳無聲,唯有拳鋒附近的空氣產(chǎn)生極其微弱的、陰冷的扭曲感。
變式三:血瞳預判(感知結合變式)
這并非拳法本身的變化,而是將血瞳那極不穩(wěn)定、卻可能帶來瞬間先機的穿透性感知,與拳路變化相結合的大膽設想。
他停止動作,再次嘗試以最小強度“激發(fā)”左眼血瞳。劇痛與冰冷如期而至,但這一次,他沒有試圖去“看”遠方或穿透厚墻,而是將感知范圍極力收縮,僅僅籠罩自身周圍三尺之地,專注于感知這片絕對黑暗空間中,灰塵浮沉的軌跡、空氣最細微的流動、乃至自身氣血運行時帶來的微弱溫度變化。
在這種極其痛苦且有限的“超敏感知”狀態(tài)下,他開始極其緩慢地打出一套簡化版的《黑風拳》基礎套路。每一次出拳、移步,都試圖與感知到的“環(huán)境反饋”進行同步調(diào)整。例如,拳風帶起的灰塵軌跡、腳步落地前對地面振動的預判。他并非要“看見”,而是要建立一種在特殊感知狀態(tài)下,身體動作與環(huán)境互動的“條件反射”。
僅僅堅持了不到十息,左眼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被迫中斷。但就在這短暫的十息內(nèi),他隱約捕捉到一種可能性——在血瞳感知(哪怕再模糊痛苦)開啟的瞬間,他對自身動作與環(huán)境的協(xié)調(diào)性、以及對可能襲來的攻擊(如果在這個范圍內(nèi))的“預兆”,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提升。當然,這要以巨大的痛苦和心神消耗為代價,且極不穩(wěn)定,只能作為生死關頭的賭博式手段。
綜合應用設想:
在預設的伏擊戰(zhàn)中,他將以“陰風潛影”步法悄無聲息地接近或移動,利用環(huán)境陰影和《斂息術》達到最大隱蔽效果。發(fā)起攻擊時,第一擊可能用普通《黑風拳》招式制造聲勢和迷惑,真正的殺招則隱藏在后續(xù)貼近時的“蝕骨鉆心”,將高度壓縮的侵蝕性靈力打入目標體內(nèi)。而在最危險的近身纏斗或需要極限閃避時,賭上左眼的劇痛,開啟瞬間的“血瞳預判”,或許能躲開致命一擊或找到反擊空隙。
練習持續(xù)了將近兩個時辰。林墨渾身被汗水浸透,后背的衣物緊貼在皮膚上,傳來濕冷的粘膩感。左眼因反復嘗試而殘留著深沉的、抽搐般的鈍痛,體內(nèi)的濁氣也因氣血活躍和靈力微調(diào)而略有翻騰。肌肉因精細控制而有些酸痛。
但他右眼睜開時,目光卻比之前更加沉靜,深處多了一絲屬于獵手的、冰冷的自信。
《黑風拳》的變式,談不上多么高深精妙,甚至可以說簡陋、粗糙,充滿了被迫適應的痕跡。但它們契合他此刻的狀態(tài),適合黑暗中的偷襲與爆發(fā),并且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他所擁有的“異常”——侵蝕性的靈力、污濁的氣息、以及對痛苦的忍耐力。
將低劣的拳法,改造成致命的毒牙。
這就是他在復仇之路上,為自己磨礪出的、又一件不起眼卻可能見血封喉的武器。
他緩緩坐回陶甕旁,開始調(diào)息,恢復體力,同時等待著丑時的到來。
拳已練就。
接下來,就是為這副“毒牙”,尋找最佳的噬咬時機與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