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金槍門來犯,與這些分宗門主的賬,容后再算也不遲。
她朱唇輕啟,聲音清冷:“諸位既來了,不妨一同觀戰?!?/p>
說罷轉身向外走去,裙裾翩躚間自有一派掌座的威儀。
歸云樓后的校場早已布置妥當——按爭鋒帖的規矩,挑戰者定時間,應戰者擇地點。
紅塵道自然選了自家地盤,也好讓這些分宗之人看看,即便式微,紅塵道也絕非任人宰割之輩。
眾人移步校場時,卻見領隊的并非預料中的胡金山,而是其子胡猛。
那九尺高的身軀宛如鐵塔矗立,渾鐵長槍在烈日下泛著森冷寒光。
身后數十弟子列陣而立,槍尖直指蒼穹,氣勢逼人。
胡猛見葉晚棠現身,抱拳行禮,聲如洪鐘:“葉掌座!在下依約而來,不知何時開戰?”
他目光在葉晚棠身上停留片刻,即便心無雜念,也不由為這位“紅塵仙”的風姿所攝,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葉晚棠玉手輕抬,廣袖流云般舒展開來:
“天刑司的見證人尚未到場,本座還道會是胡門主參戰?!?/p>
胡猛將渾鐵長槍重重一頓,震得地面微顫:
“家父隨后便到。他老人家偶感風寒,今日由我代勞。”望著葉晚棠那張無比魅惑的桃花美眸,胡猛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去。
“不知葉掌座要派何人應戰?總不會親自下場吧?丑話說在前頭,胡某是個粗人,待會兒動起手來,刀槍可不長眼!”
葉晚棠廣袖一振上前道:
“好,今天就領教......”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竄出的衛凌風打斷道:
“欸欸欸!晚棠姐!殺雞焉用牛刀??!這種小事交給我就行了!”他轉身朝胡猛抱拳一禮,瞇眼笑道:“在下衛凌風,作為紅塵道代表出戰。”
“凌風你......”
“姐姐且放寬心?!?/p>
胡猛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本想著能與這位“紅塵仙”多攀談幾句,卻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俊俏公子攪了。
上下打量著衛凌風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習武之人。
但轉念一想,只要能擊敗對手,管他是誰?橫豎不過多費些力氣罷了。
眾人移步校場之際,歸云樓上早已人頭攢動。
各路江湖豪客聞風而至,或憑欄遠眺,或交頭接耳,將整個樓閣擠得水泄不通。
校場中央,胡猛將渾鐵長槍重重插入地面,槍尖入土三寸,激起一陣塵土。他雙臂抱胸,如山岳般巍然不動。
對面的衛凌風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隨手從兵器架上抽了把普通長刀,在掌心輕拍兩下試了試分量。
“金槍門的胡猛!誒?對面那個是誰???”
“面生得很,莫不是紅塵道新收的弟子?”
“誒!等等!那個不是前兩天在天刑司門口應聘的那個帥瘋子嗎?!”
歸云樓上的看客們不約而同地伸長脖子,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就連紅塵道的諸位門主也暗自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方才口氣不小,但真動起手來,能在胡猛槍下走幾個回合?
正當眾人猜測間,校場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只見金槍門門主胡金山風塵仆仆地闖了進來,額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胡金山強忍傷勢翻身下馬:“葉掌座!”
葉晚棠廣袖輕拂,淡然回禮:“胡門主?!?/p>
“沒想到紅塵道真敢應貼,看來是沒把我金槍門放在眼里?。〔恢袢帐悄奈婚T下高手要與我兒......”
話音戛然而止。
胡金山目光掃過場中,突然在衛凌風身上定格。
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堆滿笑容,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恭敬拱手道:
“這不是衛大人嗎?您怎會在此?”他恍然大悟般一拍腦門,“莫非這場比試由您作見證?那可真是巧了!”
大家聽胡金山此言更加疑惑了,紅塵道眾門主更是面面相覷:
“這小子竟與胡金山相識?”
“聽他稱呼‘大人’和‘見證’,莫非是天刑司影衛?”
左謹摸著光頭不以為意道:
“離陽城影衛多的是,等我那鐵戰兄弟來了自見分曉?!?/p>
衛凌風負手提刀而立,聳肩道:
“胡門主怕是誤會了,今日在下是以紅塵道弟子的身份,來領教令公子高招。”
“什么?!”胡金山虎目圓睜,聲音陡然拔高,“衛大人莫要說笑!天刑司何時與紅塵道扯上關系了?”
“誰和你開玩笑了!葉掌座是我姐姐,我替紅塵道出戰不是很正常嗎?”
胡金山臉色瞬間煞白:
“這這這......衛大人昨天為何沒有告訴我?”
“公是公私是私嘛,本來想著打完再告訴胡門主的?!?/p>
打完?
見識過衛凌風恐怖實力的胡金山心說你這說的是人話?
你這個看似溫潤如玉的年輕人,可是兩刀就斬了赫連峰的煞星!
等你打完我兒子還有全尸嗎?
確認衛凌風所言非虛,胡金山輕嘆了口氣拱手道:
“既然衛大人親自出戰,我金槍門甘愿認輸!”
胡金山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什么情況?怎么還沒打就認輸了?”
“RNM,打假帖是吧?歸云樓退錢!”
胡猛更是漲紅了臉,一把拽住父親的衣袖:
“爹!憑什么啊!沒打就投降?就算他是天刑司的影衛,也不至于怕他呀!”
“你給我住口!”
胡金山正要解釋,校場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只見鐵山旗旗主鐵戰率領一隊黑衣影衛大步而來,背上重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似乎是想彰顯一下人脈,孽海門大光頭左謹見狀,立即堆起笑臉迎上前:
“鐵大人!好久不見了,風采更勝往昔?。 ?/p>
鐵戰隨意地擺擺手:“哦,左門主啊?!彼h顧四周,粗聲道,“人都到齊了?那趕緊開始吧,本官昨晚抓了重犯,還得回去審......”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衛凌風。
幾乎是和胡金山完全一樣的步驟,話說到一半望見衛凌風頓時一愣,接著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衛凌風面前:
“衛大人這是來體驗一下見證人的差事?”
要知道,當初鐵戰可是最不服衛凌風的一個。
即便前日敗在他手下,心里仍憋著股悶氣。
可昨夜見識了衛凌風兩刀斬了赫連峰的實力,又見他毫不吝嗇將“花間客”的功勞分潤眾人,鐵戰這才由衷欽佩。
更何況,光是審訊“花間客”團伙的收獲,就足以讓鐵山旗超額完成半年指標。
此刻在眾人面前,鐵戰自然要給足這位新晉同事面子。
紅塵道眾人見鐵戰竟對衛凌風畢恭畢敬,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六堂十六旗里什么時候冒出這么個年輕大人?”
衛凌風擺手解釋道:
“鐵大人誤會了,我可不是來做見證的,我是作為紅塵道代表出戰的?!?/p>
“啥?!”
此言一出,不僅鐵戰愕然,隨行的天刑司影衛們也齊刷刷扭頭看向金槍門眾人,眼中滿是“你們有什么想不開?”的震驚神色。
鐵戰也被衛凌風這話給整蒙了:
“停停停!衛大人!我不知道紅塵道給了你什么好處,但天刑司明令禁止插手江湖私斗?。∽尪街髦揽墒且芰P的?!?/p>
“無妨,我是以私人身份參加的,葉晚棠是我姐姐,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彼f著環視紅塵道眾門主冷聲道,“況且,這些‘同門前輩’也沒一個愿意出手相助,我這才不得已而為之?!?/p>
鐵戰聞言,銅鈴般的眼睛瞪向紅塵道眾人:
“好一群忘恩負義之徒!當年受紅塵道恩惠自立門戶,如今竟連掌座有難都袖手旁觀?還得麻煩衛老弟?”
紅塵道的門主們也沒想到這個左謹說很熟的天刑司旗主,才一到就立馬和衛凌風站在同一戰線了,關鍵這個衛凌風到底是誰呀?
鐵戰濃眉一挑,轉向胡金山揶揄道:
“胡門主,你是怎么想的?昨天讓衛大人救了,今天送兒子來給他練手報恩?”
胡金山聞言慌忙擺手:
“冤枉??!這是天大的誤會!我要是早知道衛大人是葉掌座的弟弟,就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讓犬子來送死?。 ?/p>
鐵戰和胡金山把現場情況搞清楚了,可其他人聽見這對話卻更是不解。
就連葉晚棠都是眨著桃花美眸望著凌風,一頭霧水。
孽海門門主大光頭左謹忍不住道:
“鐵大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個衛凌......衛大人和你們到底什么關系?”
見其他人都不知道,又看衛凌風一副要扮豬吃虎的意思,作為江湖老油子的鐵戰自然也明白了情況。
獲得了衛凌風這么大恩惠,如今幫他把這個面子賺足了自然也是同僚該做的。
想著鐵戰輕咳一聲,粗獷的面容難得露出幾分鄭重:
“諸位且聽好!衛大人三日前持俠捕令入天刑司,憑單人連斬水匪之功,直升天刑司旗主之位!
他環視眾人,豎起兩根手指:
“并且到任不過兩天,就鎖定了‘血影刀’赫連峰‘花間客’唐九一等通緝要犯?!?/p>
說到此處,鐵戰故意頓了頓,待眾人屏息凝神,才繼續道:
“昨晚于三川碼頭,衛大人又親自出手將匪首盡數斬殺,當時還救下了胡門主。
順便多說一句,他殺六品凝元境的‘血影刀’赫連峰,只用了兩刀而已。
那個號稱輕功踏雪的‘花間客’唐九一,更是被他追上去之后,直接把腦袋給擰下來了,
所以現在你們明白,為什么我們說這一戰沒有打的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