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音樂學(xué)院的會議室里,空調(diào)安靜地運轉(zhuǎn)。
譚靜坐在長桌一側(cè),對面是個穿著行政夾克、略顯焦急的中年男人。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語氣誠懇:
“譚老師,這個忙您可真得幫幫我們!”
“咱們家鄉(xiāng)就出了您這么一位國立音樂學(xué)院的教授,論名氣、論專業(yè),您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譚靜微微苦笑。
這位是她老家文旅局的徐主任。
當(dāng)?shù)叵敫阋皇仔麄骷亦l(xiāng)、又有主旋律意義的推廣曲。
指望靠這個帶火旅游,拉動經(jīng)濟。
找來找去,竟找到她這兒來了。
為老家做點事,她當(dāng)然愿意。
可這種帶民族風(fēng)、地方特色的作品,確實不是她研究的領(lǐng)域。
她是搞美聲和通俗唱法的,民族音樂這塊兒,她并不擅長。
忽然,她想起前幾天在辦公室,幾位同事閑聊時提到一個人,心里頓時有了底。
剛巧她也想過這件事的可行性。
她語氣緩和了些,說道:
“徐主任,不是我不愿意幫忙,實在是這塊不是我的專業(yè),我也不怎么擅長。”
“萬一沒弄好,我個人沒關(guān)系,就怕反而給家鄉(xiāng)抹黑,那就不值當(dāng)了。”
徐主任何嘗不知道這道理?
只是家鄉(xiāng)旅游業(yè)這幾年一直下滑,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他們也是實在沒別的辦法,才找到譚靜這兒。
他嘆了口氣,本來以為這件事沒戲了,沒料到譚靜話頭一轉(zhuǎn):
“不過,我倒知道一個人,說不定符合你們的要求。你們可以試試看。”
“是誰?”
徐主任一下子來了精神。
能讓譚教授推薦的,肯定是音樂圈里有名的才子吧?
“這人您可能也聽說過,叫陳野。”
“陳野?”
徐主任怔了一下,努力從記憶中搜刮這個名字,
“是那個寫《愛如火》《小蘋果》的陳野?”
譚靜笑著點頭:“對,就是他。”
徐主任“嘶——”地吸了口氣,不太明白譚靜怎么會推薦這個人。
誰不知道陳野是寫土歌神曲的?
讓他來寫地方宣傳曲?能行嗎?
譚靜看出他的遲疑,笑了笑解釋道:
“徐主任,您可能對他印象還停在《愛如火》《小蘋果》那種風(fēng)格上。”
“但我跟您說,他不光會寫流行歌,更厲害的是能把民族和流行融合在一起。”
看徐主任還是有點猶豫,她干脆放出大招:
“前陣子我跟他合作了一首《月亮之上》,就是民族元素的,您聽過嗎?”
一提《月亮之上》,徐主任眼睛一亮,一拍手:
“那首歌是他寫的啊?我只顧著聽您唱的了,都沒注意男聲部分,還以為就是個伴唱的呢!”
聽了這話譚靜有點哭笑不得。
其實也不怪徐主任,陳野在那首歌里詞不多。
最讓人記住的恐怕就是那句“oh yeah”了。
她知道跟徐主任講什么音樂結(jié)構(gòu)、男聲和聲,對方也聽不明白。
就直接說:“整首歌從詞曲到編曲,都是他一手包辦的,我只是唱了女聲部分。”
“所以我才覺得,他說不定能符合您的要求。“
徐主任確實有點心動了。
《月亮之上》這歌他最近常聽到,單位里好多人都拿它當(dāng)鈴聲.
一到下班點,樓道里都是“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能寫出這歌,說明這人確實有水平。
可即使是這樣,他心里還是有點打鼓。
畢竟《愛如火》和《小蘋果》太洗腦了,他在自家小區(qū)門前、外面的文化廣場上,不知聽了多少遍這幾首歌了。
他一個從沒搜索過這兩首歌的人,都已經(jīng)會唱了。
所以這兩首歌在他腦海里印象太深,有些抹除不掉。
連帶著對陳野的濾鏡也牢固非常。
他寫出《月亮之上》這種歌,說服力就顯得不那么強了。
萬一只是一時運氣好呢?
譚靜看他一時決定不了,也不著急,順勢提議:
“正好,他最近參加了一個音樂節(jié)目,今天就是播出時間。”
“咱們一塊看看,您再決定?”
徐主任連連點頭:“這樣好,這樣更穩(wěn)妥!”
譚靜就拿過遙控,把會議室的投影打開,連上手機。
她坐在一旁,和徐主任一起看起來。
她也是第一次看,對陳野要唱什么歌有些好奇。
只是從許導(dǎo)那里聽說,陳野這次唱的是一首很有國家情懷的歌曲。
節(jié)目開始,主持人熱情開場:
“歡迎來到《華國新說唱》,本季最終決戰(zhàn)——冠軍將花落誰家?讓我們拭目以待!”
鏡頭掃過現(xiàn)場,幾個穿著夸張的選手一閃而過。
徐主任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譚靜在一旁解釋:“這是個說唱節(jié)目,但陳野跟其他人風(fēng)格不一樣,從來不好奇裝異服。”
徐主任點點頭,沒說話,心里還是有點打鼓:
說唱歌手……靠譜嗎?
可別推薦來個“非主流”。
他們地方,對說唱歌手可謂是敬謝不敏。
這些人反叛精神太強,行事不按常理。
以博人眼球、嘩眾取寵為樂。
歌詞里不是抨擊這個就是抨擊那個,再加一點車子票子馬子這種國外糟粕。
是所有地方部門都不想合作的對象。
但下一秒,鏡頭切到陳野。
他獨自站在臺側(cè),一身簡潔的黑色唐裝,沉穩(wěn)干凈,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徐主任頓時覺得順眼多了:“這小伙子打扮倒是挺大方。”
等到一位叫大鬼的選手唱完,徐主任的眉頭又鎖緊了。
他委婉地跟譚靜說:“我平時很少聽說唱……但這聽起來有點太......那啥了吧?”
“跟我們想要宣傳家鄉(xiāng)的調(diào)性,好像不太搭?”
譚靜卻笑笑說:“您別急,看完陳野的表演再說。”
徐主任點點頭,繼續(xù)看下去。
舞臺暗下又亮起。
兩面大鼓立在中央,陳野站在中間,身姿挺拔。
他那身唐裝仿佛自帶氣場,跟整個舞臺的氛圍都不一樣。
“以敦煌為圓心的東北東
這民族的海岸線像一只弓
那長城像五千年來待射的夢
我用手臂拉開這整個土地的重!”
還沒聽完,徐主任“啪”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
他指著屏幕激動地說:
“就他了!譚老師,您務(wù)必幫我聯(lián)系這位陳野!”
“咱們家鄉(xiāng)的宣傳曲,就找他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