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

貞觀年間

太子爺謀反？我聽錯了？！

讓甘露殿眾臣窒息的畫面，終究還是出現了。

盡管眾人內心驚恐，極力的想要避免這個視頻的播放，可天幕怎能遂人愿？

天幕之上畫面悠悠一轉，他們熟悉的大唐金殿映入眸中。

此刻一個身穿龍袍，氣質不怒自威的人，正緊握雙拳，額角青筋暴起，一臉的憤然直直的死盯著前方。

一行字跡緩緩浮現表明男子的身份：唐太宗李世民。

“我再問你一遍——為何謀反！”

鏡頭一轉，一位同樣身著明黃衣袍的年輕人，挺直脊背跪在殿中。

天幕同樣的給出了此人的身份：廢太子李承乾。

“呵！”

李承乾冷笑，隨后抬起臉直視著自己的父皇，他面容堅毅，目光如炬，聲音慨然，不卑不亢：

“哈......哈哈......我就是在說，我為什么要謀反......”

“謀反，是為了自救！自救，必然冒犯根源！”

天幕中的李承乾陡然一聲暴喝，身形搖晃，可言語如刀，繼續冷言道：

“你讓魏王住進武德殿！”

“武德殿是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其實你什么都知道！”

“你要讓魏王取代我為太子，你想讓你的二郎去當李世民，可我不是李建成！”

“父親！你問我為什么要謀反！好！”

“武德九年的那天，高祖爺爺也是這么問你的！”

“李世民，你為什么要謀反！”

天幕上大唐皇帝的身形晃動，神色愈顯頹然，沮喪和掙扎之意出現在了這位偉大的統治者身上。

......

貞觀年間

坐在軟墊上的群臣霎時間只覺得屁股下好像墊了塊寒冰，而甘露殿里的氛圍更是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溫。

刺骨的寒意像是從大殿的地板上莫名產生，直直鉆入這群大臣身體里，順著脊柱直沖腦門，讓人忍不住打個寒顫！

這種事也是我們能聽的？

群臣個個噤若寒蟬，沒有人敢抬頭去瞥一眼大唐皇帝現在的模樣是否狼狽。

李承乾謀反！

這五個大字猶如黃鐘大呂一樣震震的敲響在他心頭，久久回蕩。

坐在一旁的長孫皇后吃痛，回首就看見陛下情緒激動，渾身顫抖，握著她的那只手在無意識的握緊。

“嗒嗒嗒......”

另一只手更是止不住的哆嗦，碰到了桌案發出了響聲都毫無察覺。

“不...不不不......朕沒有這樣的想法啊！”

眼淚無聲的滑落，濕潤了天可汗的眼眶。

“朕從來沒有想過讓魏王取代承乾啊！”

“承乾，朕的承乾怎么可能會謀反？”

大唐皇帝一直以來都有頭疾的癥狀，這會兒性動之下，額上青筋的抖動更加頻繁。

長孫皇后心疼的抽出手為他輕輕揉捏，卻一言未吭。

大殿內，所有人都像被點了穴一般，默然無語，哪怕是一向“諂媚”的長孫無忌，多謀多斷的房杜，甚至是事件本人的李承乾！

他們都在靜靜的聽著，大唐皇帝的自語。

......

天幕上畫面一轉，李承乾面目堅毅，全身卻透著一股灑脫之氣。

“承乾，你為什么要謀反？你不是太子嗎！”

李承乾灑脫一笑，淡淡道：

“問的好，父親。”

“我身為太子已經十八年了，在太子之位上我做錯了什么？”

龍椅上的大唐皇帝心虛的瞥向旁處，“應該沒有。”

“我貪圖過什么？”

“應該沒有...”

“陛下萬年之后，我會成為昏君嗎？”

皇帝聲音陡然拔高：“我擔心的正是這個！”

李承乾壓根不接皇帝的怒火，冷笑道：“我當太子處理朝政尚好，陛下是在擔心這個？”

“不是...”

“陛下是在擔心我的品德？”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你擔心錯了，陛下！”李承乾凝聲暴喝：

“十八年來我性格未改。”

“十八年來你認為我處理朝政尚好。”

“十八年了！”

“十八年來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品德不足以影響我處理朝政嗎？”

龍椅上的大唐皇帝氣質的陡然一頹廢，而李承乾依然不依不饒的在為自己抗辯。

“是，我腿瘸，我沒有人君之相，我不如魏王類父。”

“當年你提著你兄弟的腦袋，去逼高祖爺爺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類不類父！”

“玄武門的反，是咱們全家造的！您就算把貞觀之治治理成古今第一盛世，史書上也不會寫你是清清白白的！”

“住嘴，朕讓你住嘴！”

“呵！”

“我不是太子了！父親！”

李承乾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沖天的氣質，縱然是執掌世界第一帝國日久的大唐皇帝也被驚到了。

而他的話更是深深的觸怒了這位自信滿滿的皇帝！

李世民掙扎的站起身，怒目圓睜瞪著李承乾，既然父親的身份壓不住，他就要用皇帝的身份來壓制！

“跪下！”

這一股暴喝，是君父的威嚴。

縱然是已經孑然灑脫，精神有點癲狂的李承乾也忍不住心靈震顫，當即屈膝跪下。

大唐皇帝重重的深呼了一口氣，執起了馬鞭，走到太子近前。

他絕不是被太子的話說破防了！

他只是在教育這個兒子，什么是君，什么是父，什么是挨打要立正！

李世民揮動著手上的鞭子，重重的打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

“啊！？”

李世民咬著牙，恨恨的說道：“你這個不爭氣的！”

“逆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待到下一鞭即將落下時，李承乾卻忽然扭轉了身子，馬鞭抽到了他的正臉上，殷紅的血瞬間就從他的臉上流出來。

大唐皇帝微微一怔，顯然未曾料到，這個素日里逆來順受的兒子，竟敢有如此膽量，扭頭直視自己。

而太子也只是用手抹了一把臉，看到手上的血跡，他淡然的一笑。

李承乾不卑不亢：

“陛下用馬鞭，是家法還是國法？”

“如果是家法，陛下是在替母親懲罰我嗎？！”

“你還有臉提你的母親？”

李承乾怒吼道：“我吃母親的奶長大，為何不能提母親？！”

“玄武門那天早上，是母親！是母親守在我的門前，手持著短劍阻止任何人靠近傷害我！”

“她會用馬鞭抽她的兒子嗎！”

李承乾恨恨的反問道：“你忘記了母親臨終前對你的囑托！”

皇帝踉蹌的向后退了一步，而天幕上的畫面也給出了皇后臨終前的時候。

......

“陛下......我要走了...”帝國身份最尊貴的女主人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皇帝的懷里，她氣若懸絲：“其實，玄武門的那天早上.......我都想好了......要是陛下失敗了，我就帶著孩子們，一起自殺陪你......”

長孫皇后輕笑一聲，像是在自嘲：“現在，我要先陛下走了......”

皇后在交代自己的臨終遺言，她沒有為自己的家族去爭取任何利益，她請求皇帝不要給予長孫氏一族高位。

她說，房玄齡是治國的名臣，陛下要多聽聽臣下的意見。

她說，我死后不要風光大辦，國家還很艱難，一定要簡事簡辦，把糧食和錢都分給長安的窮苦百姓吧。

她說，我這個香囊還是陛下當年求婚時送我的呢，我一直帶到了現在。

她說了很多，說到最后，呼吸頻率越來越少，眼也快睜不開了，可還是放心不下她的孩子。

屏風外，人影晃動。

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長孫皇后怎么能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

母子連心......

“承乾......是承乾在外面嗎？”

長孫氏眼皮已經無力在抬起，卻在李承乾跌跌撞撞闖進來的那一刻，陡然爆發出一股力氣，死死的攥緊皇帝的衣領，虛弱的顫聲道：

“陛下......”

“承乾的腿不方便......廢太子慎重啊！”

......

“你還有臉提你的母親？”

“你殺了你的兄弟！”

“閉嘴！”

“你立了楊氏為皇妃！”

“閉嘴！！”

“母親郁悶至極，她只有能對我說！她只有自己的兒子來安慰她，母親她會用馬鞭來抽自己的兒子嗎？”

“我說讓你閉嘴！”

李世民目眥欲裂，眼睛泛著光澤，聲音已經有些破調，情緒在崩潰的邊緣游走。

“你想立魏王為太子來取代我，你讓他住進武德殿！”

李承乾卻不管自己父皇的神情變化，依然自我陳述，每一個字句都鏗鏘有力。

終于，李世民忍無可忍的喝道：“承乾！”

“請陛下稱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