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咱都沒嫌棄呢，你還嫌棄上了！”

周彪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日晷，記住了陸明月說的時間。

而陸明月則是帶著爺爺最愛喝的四月青回了院子。

這酒是她出門的時候就繞去酒坊打好的，要是推著尸體，人家酒坊才不做她的生意呢。

“爺爺，我回來了！”

院子里，陸老頭又睡著了，聽見陸明月的聲音才瞇開了雙眼。

“真是那位二爺？”

瞧著陸明月將板車推了過來，陸老頭看了一眼，撐著椅子佝著腰問道。

“肯定是啊，衙門查驗了身份的，再說縣衙有他的畫像。”

陸明月回了一句，將板車推進屋子，然后便開始收拾起了這位雙刀幫二長老的尸體。

而陸老頭則是背著手走了進來，就站在旁邊，盯著二長老的尸體愣神。

剛才周彪的一句話，就讓他想起了幾年前沈員外家的仙緣。

原本陸老頭心底只是有些感慨，自己臨到要老死了，還是與仙緣無緣。

可是這會兒看見了二長老的尸體，陸老頭的心卻跳個不停。

二爺分明年輕了啊！

這怎么可能呢？

人都是越長越老的。

就像他，五年前還能一天來回搬抬上百具尸體，現在他連去衙門一趟都有些費力。

可是陸老頭又十分確定，自己的眼睛還沒到瞎了的地步。

他看的清清楚楚，這個二爺，比幾年前還要年輕！

作為一個在陽關城長大且要老死的人，陸老頭認識二長老的時間更早，年輕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換個行當。

所以，他曾經去過不少次雙刀幫，在門口遠遠地偷看過練武的二長老。

幾年時間不見，原本應該蒼老的二長老，竟然變得比幾年前還要年輕，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凡人怎么可能跟時間逆著長呢……

“唔！”

一道靈光忽然間從陸老頭的腦海中閃過。

他知道了！

是仙人！

凡人當然不可能跟時間逆著長，可仙人能做到這一點！

他從小聽到最多的，就是如果能夠修仙，便可以長生不老！

這么多年過去，他沒有看到過長生不老的仙人。

哪怕是自己撿來的小丫頭，好像得到了沈家的仙緣，卻也沒有逆著長。

所以陸老頭覺得，陸明月應該還沒有變成仙人。

但是現在，眼前出現了一個變年輕了的二長老……

“爺爺，你咋了？”

陸明月關切的聲音打斷了陸老頭的思緒，她聽見了陸老頭的那聲驚訝，還以為爺爺是身體出什么問題了。

這會兒陸明月正站在陸老頭身邊，要是爺爺身體出毛病，她就第一時間將爺爺背回屋子再去找大夫。

“沒事，就是有些感慨，二爺竟然走在我前頭了。”

陸老頭笑著說道，看向了陸明月解開以后放在桌子上的裹尸布，緩緩走了過去。

“你給二爺好好收拾一下吧，我去把這裹尸布給洗了。”

“爺爺，你就放那里等我去洗吧，你不好碰冷水的。”

陸明月并沒有懷疑什么，因為她早在縣衙搬抬二長老尸體的時候，就探查過二長老體內沒有靈府了。

更別說是修仙者的元力。

這是開辟了靈府之后所具備的靈力。

簡而言之，現在的陸明月，其實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了。

所以，盡管好奇二長老怎么變得比幾年前年輕了幾歲，可她卻不覺得二長老修煉了仙法。

“哪有那么講究，你爺爺我雖然老了，可還沒到不能動彈的地步。”

陸老頭白了陸明月一眼，說話間還挺了挺腰身，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好吧，那爺爺你坐著，我去給你打一桶水來！”

陸明月見阻止不了爺爺，便急忙扶著老人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然后又去井邊打了一桶水放好，這才回到屋子，繼續處理起了二長老的尸體。

二長老死了幾天了，臨死前遭受了一番嚴刑拷打，身上還有著不少鞭痕和燙傷。

這樣的尸體處理起來其實比較簡單，能縫合的縫，不能縫合的就擦洗一遍。

陸明月已經十二歲，跟著爺爺處理了七年的尸體，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

所以，除了想要仔細檢查一下，二長老為什么會年輕幾歲，耽擱了一些功夫之外，陸明月的動作很快。

“嘩啦~”

而在屋子外面，陸老頭則是認真的清洗著那塊裹尸布。

這名字還是陸明月隨口說了幾次他給記住的。

陸老頭覺得很貼切，這可不就是一塊裹尸布嗎？

只不過，此時此刻，陸老頭的心緒卻并不平靜。

他都快要老死了啊，可二長老卻分明是修煉了仙法，否則怎么解釋得了他比幾年前還要年輕的面容呢？

“一定是仙法！仙緣……這是老頭子我的仙緣！”

這幾年來，陸老頭雖然沒有再對仙緣抱有多大的期望，可他始終記得，當初小丫頭得到的仙緣，來自于這塊裹尸布。

而通過處理后來那些尸體，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塊裹尸布得包裹住修仙者的尸體以后才能出現仙緣。

所以，在確定二長老修煉了仙法之后，陸老頭主動將這塊裹尸布拿到了手里。

“嘩啦~嘩啦~”

他已經幾年沒有清洗這塊裹尸布了，除了知道那些死的人里沒有修仙者之外，也是不想嚇到了撿來的孫女。

可是這一次，他的動作卻很溫柔，比當初他將小孫女撿回來的時候還要溫柔。

不一會兒，眼瞅著裹尸布上面的血漬就要清洗干凈，陸老頭便將水桶中的裹尸布給拎了起來。

“凡人，食用回春丹，五行長春功，木蒺藜，火球術，水鏡盾。”

六行雞蛋大小的血紅色字跡，從暗黑色的裹尸布上清晰浮現出來，陸老頭渾濁的雙眼瞬間睜大。

與此同時，陸老頭眼前一花，出現了一副副碎片般的畫面。

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孩童，到蹣跚學步，再到招貓逗狗，然后加入雙刀幫，參加了一次次幫派之間的火拼，憑借著一身過硬的武藝。成為了雙刀幫的二長老。

這短短幾十年的人生，名氣有了，錢財有了，后人有了，原本該是瀟灑恣意的。

可變故卻忽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