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個活老子接了!”
背著環首刀的男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正當他打算進入望月樓的時候,旁邊另外一個看上去滿臉都是皺紋,起碼有六十歲上下的老頭,突然開口制止道:“慢著!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有資格賺這一千兩銀子?”
“老東西!你是在故意找茬嗎?”
男人瞬間暴怒,刷的一下拔出背在身后的環首刀,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可老頭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肆無忌憚的嘲諷道:“怎么,你想動手?要知道很多事情一旦開始可就沒辦法再回頭了。”
“去死吧!”
男人手中的刀瞬間化作一道寒光徑直劈了過去。
能看得出,他的刀法相當注重氣勢且兇悍無比,這一招直接將老頭連帶其周圍的桌子和椅子全部都籠罩進去。
只可惜后者既然敢出言挑釁,自然也不可能是吃素的。
當鋒利刀刃直逼脖頸的剎那,老頭突然抬起手臂用食指和中指的關節精準敲在刀背上。
鐺!
原本砍向脖子的環首刀立馬被這股力量強行改變方向,咔嚓一聲將旁邊的桌子一分為二。
“什么?”
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擊,居然被如此輕易的擋了下來,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可老頭顯然并不打算就這么輕易放過他,趁著來不及收刀的空當瞬間切入,化掌為爪直奔咽喉。
以他剛才彈刀所展現出來的功力,這一下要是被抓實了怕不是咽喉瞬間就會被捏碎。
但好在男人的反應足夠快,立馬后仰堪堪避開了這致命一爪,同時手腕反轉一招上撩砍向對方伸過來的胳膊。
如果老頭不選擇收手,就算他能捏斷近在咫尺的咽喉,也必然要付出一條手臂作為代價。
在短短一剎那,兩人就要一死一殘,把江湖的兇險、狠辣和無情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過老頭還是沒能狠下心用一條手臂去換取男人的性命,在最后時刻翻身躲開劈向手臂的刀刃,整個過程看上去就如同一只低空掠過的燕子,給人一種既優雅又靈巧的感覺。
而且他在翻身的時候雙腳沒有任何著力點,完全依靠內功和腰腹的力量。
“好高明的輕功!”
賀章不由得瞪大眼睛發出驚嘆。
盡管他并沒有認出對方的身份,但就憑這一手干凈利落的身法也絕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成功脫險的男人更是連續后撤了好幾步,一臉凝重的喝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怎么,現在知道怕了?”
老頭咧開嘴發出一陣**裸毫不掩飾的譏笑,緊跟著再次騰空而起雙手化作利爪,就如同從天空中俯沖下來捕獵的雄鷹。
男人顧不得其他只能硬著頭皮舉刀迎敵。
可這一次當他的環首刀砍在對方手上的時候,非但沒能造成任何傷害,反而發出了如同金屬碰撞才有的清脆響聲。
鐺!鐺!鐺!鐺!
只見老頭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一副銀色的手套,刀刃砍上去根本無法破防。
不僅如此,環首刀還好幾次差點被一把抓住。
兩人就這樣因為一句類似“你瞅啥”、“瞅你咋地”之類的言語沖突直接升級為生死搏殺。
而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杜永僅僅只是站在一旁冷漠的看著,絲毫沒有半點想要勸阻的意思。
恰恰相反!
他之所以愿意開出一千兩白銀的高價,就是一種對于這些江湖中人的試探。
現代心理學的研究表明,當一個人的力量變大的時候,內心之中喜怒哀樂的情緒跟**也必然會隨之放大。
而武功恰恰就是這樣一種能大幅度提升個體力量的增幅器。
在杜永看來,只要這些高手們對金錢還有強烈的渴望,那自己就能利用杜家雄厚的財力搞點事情。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雖然這些“大俠”們在市井的傳說中,總是一副財大氣粗揮金如土的形象,但實際上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并沒有多少財產,
再加上平日里吃飯住店、交友送禮大手大腳慣了,手頭的錢不夠花才是常態。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
既然這些人既沒有財產和穩定的收入,他們又是哪來的錢肆意揮霍呢?
答案很簡單!
其中被稱之為“邪門歪道”的一派會燒殺搶掠,憑借武功掠奪那些比自己弱的人。
相比之下,“大俠”們更加注重自己的聲譽,因此只能通過清剿這些“邪門歪道”來“行俠仗義”。
等山賊、馬匪、巨寇被消滅,他們積累下來的財富自然也就成為“大俠”的戰利品。
屆時只需要把這些財物分成兩份,自己拿一份,另外一份歸還給受害者,自然就能做到名利雙收。
當然,在“行俠仗義”之余,“大俠”們偶爾也會接一些報酬足夠高,同時不損害自身形象跟名望的委托。
另外,一些大的門派和幫會還有自己的勢力范圍、田產和生意。
所以在杜永這個現代人看來,整個江湖實際上是一個獨特且能夠循環自洽的經濟體。
既然是經濟體,那自己就可以利用經濟手段來對里邊的個體施加影響。
這也是為什么他最開始會問出是否可以用錢來買武功的底層邏輯。
看著不遠處已經開始生死搏殺的兩人,杜永故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問道:“那兩位大俠為什么突然打起來了?”
“還不是你開出的一千兩白銀鬧的。要知道這筆錢省著點花,已經足夠許多人用上大半年乃至一兩年了。”
石瑞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他顯然并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郎有著多么險惡的用心,還以為對方只是不懂行情亂開價。
“可我只是想要解決問題而已,難道這也有錯嗎?要知道再打下去,望月樓的掌柜、廚師和伙計可就要遭殃了。”
杜永擺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但內心之中卻忍不住想笑。
因為這些人的武功或許真的很高,但腦子明顯并不怎么好用。
他僅僅只是拋出一根作為誘餌的骨頭,就讓兩個所謂的“高手”打了起來,而且這根骨頭對方還沒有吃到。
可杜永本人卻通過這場挑起的爭斗,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武學經驗、見識,以及少許刀、輕功與拳掌的基礎屬性。
此時此刻,他終于切身體會到什么叫做富貴險中求,什么叫做風浪越大魚越貴。
或許在官府和城內的普通百姓眼中,這些江湖人士突然聚集就像一場可怕的風暴,搞不好會演變成為腥風血雨。
但對于杜永而言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饕餮盛宴。
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場風暴和所有被卷入其中的高手,將其轉化成自己成長的養料。
“唉——算了,看在你也是救人心切的份上,我就破例幫你一次。”
石瑞注意到了躲在柜臺后面瑟瑟發抖的掌柜和伙計,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只見他稍微用力跺了下腳,健碩的身形便瞬間騰空而起沖進望月樓。
還沒等里邊正在交手的兩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就已經同時揮出左右雙臂。
從掌心涌出的駭人真氣更是掀起一陣狂風。
嗔和尚寶蓮立馬舍棄原本的對手,將禪杖一橫運功抵擋。
結果還是被這一掌打得連連后退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游龍劍衛熙則壓根不敢硬接,飛身一躍跳到望月樓外面的街道上持劍而立。
“喂!姓石的,你這是什么意思?”
嗔和尚寶蓮惡狠狠的大聲質問。
畢竟在江湖中隨便插手別人的恩怨可是大忌。
石瑞面無表情的回應道:“你們打生打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但要是把這家酒樓拆了,大伙接下來幾天連找個吃飯喝酒的地方都費勁。”
“哼!”
瞥了眼周圍一片狼藉的景象,寶蓮和尚似乎也意識到這家酒樓遭受了無妄之災,所以沒有出言反駁,僅僅是冷哼一聲表達不滿,然后便打算轉身離開。
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后傳來杜永的聲音。
“等等!大師,您把我們家的酒樓打成這個樣子,難道連一點賠償都不給嗎?”
賠償?
包括石瑞在內所有聽到這句話的江湖人士臉上都浮現出了錯愕的表情。
店里的掌柜和伙計更是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少爺居然如此勇猛,敢向一個武功高強的酒肉和尚討要賠償。
要知道正常來說,像這種遇到江湖中人打斗造成的損失,店家一般只能自認倒霉。
“你想怎的!”
寶蓮和尚停下腳步,轉過身瞪著兩只兇巴巴的眼睛。
如果換成是一般人,可能早就被他的氣勢嚇住了。
但杜永卻不慌不忙的走進望月樓內,從柜臺后面拿出一個算盤,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算起了賬。
“首先是打壞的梨花木桌椅,加在一起起碼要六十兩銀子。”
“打碎的盤子和碗也得差不多三十兩。”
“再加上不少客人被嚇跑沒來得及付的賬,十五兩銀子是最少了。”
“除此之外還有毀掉的字畫、花瓶、欄桿、燈籠和其他擺設裝飾,就抹零湊整算八十兩銀子好了……”
伴隨著撥弄算盤珠發出的劈里啪啦響聲,寶蓮和尚的臉上很快便浮現出一抹紅暈。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被個小娃娃搞得當眾“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