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您找我？”

王京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復雜。

有欣賞，有惋惜，還有一絲無奈。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推到了桌子對面。

“這是你剩下所有戲份的片酬，十八萬，一分不少。”

“你……可以走了。”

張昱的大腦，一片空白。

盡管來的時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但當這句話真的從王京嘴里說出來時，他心里還是感覺很難受。

他想問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看到了王京臉上那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他瞬間就明白了。

“是徐坤，對嗎？”張昱的聲音很平靜。

王京沒有否認。

“實話告訴你吧，他背后是這部戲最大的投資方。”

“昨天晚上，投資人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有他沒你。”

王京的語氣里，充滿了無力感。

他是一個導演，他愛惜人才，但他也要賺錢的，不可能為了一個新人得罪背后的老板。

在資本面前，所有的堅持都顯得那么蒼白。

“不好意思，張昱。”

王京看著張昱，真誠地說道。

“你的演技，是我這些年見過最好的新人，沒有之一。”

“烏鴉這個角色，除了你，沒人能演。”

“我會保留你之前所拍的內容，刪減掉對你有負面影響的床戲。”

“但是……”

他沒再說下去。

但是，這個世界不是有才華就能上位的。

張昱沒有憤怒，也沒有抱怨。

從決定走這條路開始，他就知道會遇到這種事。

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這么狠。

他拿起桌上的信封，掂了掂，挺厚實。

“王導，謝謝您。”

他朝著王京，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演了烏鴉。”

“雖然沒能演完，但我也很滿足了。”

說完他轉身，干脆利落地離開了辦公室。

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看著張昱離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今天親手掐滅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影壇，也可能因此錯失了一個百年難遇的天才反派。

他拿起電話，撥給了徐坤的經紀人。

“告訴徐坤，張昱已經走了。”

“讓他下午準時來片場，拍最后兩場戲。”

“別遲到，行不行！！”

……

一家安靜的咖啡廳里。

秦菲看著對面臉色有些蒼白的張昱，把一杯熱拿鐵推了過去。

“我都知道了。”

她剛得到消息，就立刻給張昱打了電話，把他約了出來。

張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菲姐，我是不是……特別失敗？”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迷茫。

拼盡了全力，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絲光，卻又被毫不留情地打回了原形。

這種感覺，比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更讓人難受。

“失敗？”秦菲笑了。

她身體前傾，一雙明亮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張昱。

“你哪里失敗了？”

“你用演技，在片場把一個頂流壓得抬不起頭。”

“你用一篇微博，在全網的抹黑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一天之內漲了五十萬粉絲。”

“你讓王京這樣的大導演，為你感到惋惜。”

“讓徐坤那樣的蠢貨，怕你怕到要用這種最下作的手段才能把你趕走。”

“張昱，你不是失敗。”

“你是太成功了，成功到讓他們害怕了。”

秦菲真的很會安慰人，每一句話都像一道光，驅散著張昱心頭的陰霾。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妝容精致，眼神堅定的女人，心里充滿了感激。

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

是她，毫不猶豫地向自己伸出了手。

“真的很感謝你，菲姐。”

“可是…我已經被劇組開除了。”

“現在的我沒戲拍了，你確定還要當我的經紀人嗎？”

“非常確定。”

她看著張昱，眼神里沒有同情，只有一種理性的審視。

“你現在沒戲拍，正好。”

“把這段時間當成空窗期，或者說，當成你的準備期。”

“我們可以規劃一下，接下來要怎么走。”

她的聲音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仿佛被劇組開除，被全網黑，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張昱看著她，心里的迷茫和挫敗感，真的被一點點驅散了。

“菲姐，你這經紀人當得，比我還像當事人。”

秦菲白了他一眼，風情萬種。

“那當然，你現在可是我的資產。”

“再說了，你現在不是已經拿了剩下的片酬嗎？”

“十八萬，短期內又餓不死。”

秦菲沖他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調侃。

“所以，你什么時候正式聘請我當你的經紀人啊？”

這個問題，讓有些沉重的氣氛，瞬間變得輕松起來。

張昱看著眼前這個時而精明、時而俏皮、時而又無比可靠的女人，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

他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好。”

“我現在正式聘請秦菲女士，為我的專屬經紀人。”

“傭金，百分之二十，怎么樣？”

百分之二十。

這是行業內給經紀人的最高分成比例。

她看著張昱認真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個傻子，我現在幫你，可不是圖你這點錢。”

“等你以后真成了大明星，我再跟你算賬，好好敲你一筆。”

話雖如此，她眼中的笑意卻更濃了。

這證明，她沒有看錯人。

張昱有情有義，知恩圖報。

“行，看在你這么有誠意的份上，我接了。”

“以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兩人相視一笑，像是完成了一個什么秘密的儀式。

一種全新的同盟關系，在這一刻正式建立。

氣氛正好，張昱突然想到了什么。

“對了，菲姐……”

“還真有個戲找過我。”

“但……是個三級片。”

“嗯？”秦菲眉頭微微一挑，“三級片？”

張昱將之前歐陽磊找他拍《京瓶梅》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秦菲聽完，陷入了思索。

歐陽磊？

她在腦海里搜索著這個名字，完全沒印象。

“沒聽過這個人啊。”

“估計是個沒什么名氣的新人導演，資金也少。”

她很快就有了判斷。

“這種導演，就是想用最低的片酬，找性價比最高的演員，來博一個出位的機會。”

張昱點了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所以當時才覺得不靠譜。

可沒想到，秦菲接下來的話，卻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不過，三級片怎么了？”秦菲的語氣很認真。

“你不要對這種片子有偏見。”

“演員是什么？演員就是演別人的人生。好人要能演，壞人要能演，高尚的要能演，齷齪的更要能演。”

“只要劇本不爛，角色有發揮，能展現你的演技，能讓更多的人看到你。”

“這就是好機會！”

對啊。

系統本來就是演反派才有獎勵。

西門慶，那可是反派中的大名人。

自己之前在猶豫什么？

怕丟人？怕影響前途？

可自己現在還有什么前途可言？

都被人從劇組里趕出來了，網上更是各種不同的人設。

見張昱在思索，秦菲似乎想起了什么，俏臉微微泛起一抹紅暈，眼神也有些躲閃。

聲音也小了許多。

“而且……”

“你演床戲，其實……演得挺不錯的。”

“很真實。”

“……”

這話，讓張昱也尷尬了起來。

他想起那晚和秦菲拍攝激情戲的場景，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燙。

一個女人，當面夸一個男人“床戲”演得好。

這畫面，怎么想都覺得怪異。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曖昧。

“額……我聽菲姐的。”

“你都說我床上行，哦不，床戲行……”

“我怎么能說自己不行呢？”

“噗！”

秦菲被他這句笨拙的玩笑話給逗笑了，臉上的紅暈更深。

她索性也放開了，開了個玩笑。

“你床戲是很行嘛，不過，床上行不行我就不知道了。”

“但你要相信自己。”

她說著，忽然轉身拿起自己的包。

“走吧，別在這兒耗著了。”

“現在我可是你的經紀人，陪你去見見那個歐陽導演，幫你把把關。”

“現在就去？”

“對，就現在！”

秦菲的行動力，強得驚人。

張昱看著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心里最后一點頹喪也被一掃而空。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