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看到他們冷漠癲狂的樣子，他們，也同樣憎惡喪失了人性的自己。

看到他們現在這鮮活的模樣，秦悠悠心頭發熱。

這一刻，她再不后悔。

輪回，它當然會讓渴望永恒的人反對。

這世間畫卷，若失去了她真正在意的筆墨，再宏大也是死寂。

輪回的存在，讓這畫卷的底色得以常新，讓她珍視的角色，能掙脫永恒必然導向的僵化與異變，長久地、清晰地存在于她的視野之中。

至于那些渴望長生、怨恨輪回的人們……

秦悠悠的目光投向冥界，暗紅的天幕深處，仿佛看到了那些因“永恒”而滋生的、更加深重的黑暗。

“永恒的生命，帶來的往往只有自私，和永恒的、剝削。” 她清冷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想想星族吧。”

那是一個沒有輪回、生命近乎永恒的世界最終的模樣。

“為了維持那看似不朽的生命，他們需要什么？”

“是掠奪！是吞噬！是永無止境地榨取其他生靈的生命本源！”

“當一個存在擁有無限的時間，而力量的增長卻終有極限時，維持自身存在的需求，便會異化成最貪婪的**，他們會吞噬一切，包括曾經的自己。”

“強者的永恒，也必然建立在弱者的尸骨之上。資源有限，**無限。沒有輪回帶來的更新與平衡，永恒的盡頭，便是整個世界的枯竭與所有弱者的絕境。”

“輪回，看似剝奪了長生的可能，實則斬斷了這由永恒催生出的、永無止境的剝削鏈條。”

“它讓強者無法永遠盤踞巔峰，讓資源得以在生滅流轉中重新分配，讓每一個新生的靈魂，都有機會在相對公平的起點上，去追尋自己的道。”

“它維持的，不是某個個體的永恒，而是整個世界的……生機。”

秦悠悠不再言語，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凌貳的臉。

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真實又鮮活，是她傾盡所有，也要守護的存在。

“姐姐……”凌貳高興得咧出一個小虎牙，如果有尾巴，此刻肯定瘋狂地搖動了起來。

“好孩子。”秦悠悠笑著。

至于那些怨恨？

不過是規則運轉中，必然產生的、終將被時間洪流沖刷殆盡的雜質罷了。

她的世界，她的規則，她守護的燈火。

如此，足矣。

秦悠悠站起身來，心中豁然開朗。

這世界是她創造的，那就必須遵守她的規則。

她的規則高于個體悲喜，平衡循環高于無限膨脹。

她不是母親，她是架構師。

她不是審判者，她是一場經營類游戲大局的操控者。

她要的，是她的世界永恒可持續，而不是某個她創造的角色，膨脹得敢跟她叫板！

“我該回去了。”她眼里閃著熠熠的光彩。

“凌弎，你留在這里幫助我哥哥重建冥城，該殺的殺，該滅的滅。”

秦悠悠的發帶在狂風中起舞，她看向凌貳：“走吧，一起回遺跡。”

“欸？”凌弎指著自己鼻子，“女人，為什么是我留下？”

他虛空壁咚：“你就是這樣吸引我的注意力的？很好，我記住你了。”

秦悠悠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因為我雷男霸總。”

她帶著凌貳，身影直接消失在這片虛空。

凌弎的手還凌空撐著，沒有反應過來。

就、就這么走了？一絲絲的留戀都沒有？

他差點一個趔趄，從衡業殿頂摔下去。

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雷男霸總？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啊！女人你這么善變的嗎？這才過去幾萬年，怎么就變口味了呢？”

“你早說啊，早說，我就……”

凌弎的身影一變，原本邪魅高大的他，瞬間變成了一個妖嬈高挑的絕色女子。

“我變成女霸總，你總不雷了吧？”

“喂，看看我啊。”

可她的聲音消失在了冥城上空，已經得不到秦悠悠的回應。

“喂……”她還在喊。

下方暗處，秦霽玉淡淡地看著這一幕，悄悄收起了對凌弎的敵意。

本以為是個覬覦他妹妹的男人，沒想到，變成了個女人。

威脅解除。

倒是那個長著小虎牙的家伙，看著單純無害，但扮小甜弟勾引他的妹妹，他記住了。

回頭去了QQ農場和無咎城，定要和凌壹、凌肆添油加醋說道一番。

爭吧爭吧，想當他的妹夫，先過他這九九八十一關。

“下來干活吧。”秦霽玉對凌弎喊道。

凌弎看見秦霽玉，眼睛一亮。

悠悠搞不定，搞定大舅子也是喜事一樁。

“來啦大舅子！”她興奮地地落地。

這稱呼讓秦霽玉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都變成女人了還賊心不死？

他一個眼刀子扎過去，凌弎嚇得高跟鞋一扭，差點把腳給崴了。

帶著凌弎，秦霽玉一步步，走入燃孽殿中。

那里，燃孽和其余七位秦王已經在恭敬地候著。

看著白衣頎長的青年優雅地邁進來，她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秦霽玉轉身，在最上首站定。

“各位老祖宗們……”他冷淡的嗓音在殿中回響。

八位秦王齊齊一哆嗦，腿差點軟了要跪下去：“不敢不敢。”

誰能想到，那個他們誤以為的可怕入侵者，是秦家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冥主轉世后的親哥哥？

這一聲“老祖宗”，輩分上雖然沒錯，可她們怎么敢應？！

要知道，她們本是孤魂野鬼，現在這一切，都是冥主給的，若是她們真和司緣一般拎不清，此刻，也就沒命站在這里了。

秦霽玉倒也不意外她們的反應。

叫一聲老祖宗，是他客氣，老祖宗有錯，他該揍也是揍的。

“以后，諸位請收起你們的官威，這冥城，諸位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他目光緩緩掃過他們。

“新的制度，新的律法，說了才算。”

凌弎上前一步，展開一卷散發著幽光的玉簡，御姐音如金鐵交擊：

“新律如下：

一、律法至上：閻羅權柄，皆由《冥典》界定，不得逾越。凡決斷，必依律條。

二、審判獨立：設‘幽冥審判庭’，遴選公正之魂擔任判官，專司裁決魂靈功過，任何人不得個人干預。

三、公示碑林：所有律令、判例、魂軍調度、資源分配，皆刻于輪回碑林，供萬魂監督。

四、廢除特權：凡入冥城之魂，無論生前貴賤，輪回之路，唯功過論。閻羅判官親眷，亦無豁免。

五、閻羅判官犯錯，與庶魂同罪。

六、冥界官職禁任人唯親，開選拔制、淘汰制。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