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謝泊廷也同時出手,一道白色的光像箭一樣射到屋里。
但還是慢了,那黑煙不是為了攻擊,是為了把自己徹底毀掉。
耗子精的身體在黑煙中飛快地融化,消失。連它的靈魂波動,都在一眨眼功夫徹底不見了。原地只留下一小灘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粘液,和幾縷慢慢散開的黑煙。
賀梟玦站在原地,臉色鐵青,攥緊的拳頭因用力發白。線索,又斷了。
想起耗子精臨死前瘋狂又害怕的喊叫,偉大的主人,等您降臨。
這個大魔頭秦漠,到底在計劃著什么?
蘇酒酒在等藥的功夫迷迷糊糊睡著了,又是夢。
周圍的景象變得模糊而扭曲,色彩混雜流淌,像是被打翻的調色盤。她感覺自己仿佛漂浮在虛無之中,無所依托,就在這片混沌的中央,一個身影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男人的輪廓,修長而挺拔,仿佛暗夜本身雕鑄而成的剪影。他穿著一身黑色衣褲,但那種黑,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他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他的夢里?
蘇酒酒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一股源自于靈魂深處的戰栗讓她想要尖叫嗎,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想要逃離,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蛛網纏繞,動彈不得。
男人的面容從朦朧中清晰起來,那是一張極其英俊,卻透著邪異與蒼白的臉。五官深邃立體,鼻梁高挺,薄唇沒有一絲血色,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一種玩味的、居高臨下的殘忍。
然而,最攝人的,是那雙眼睛。
那絕非人類的眼眸,瞳孔是濃郁得化不開的血紅色,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血池,里面仿佛有漩渦在緩緩轉動,散發著令人心智迷失的妖異光芒。
男人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偏著頭,那雙血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鎖定著蘇酒酒,那目光并不兇狠,反而像是在審視一件有趣的寶物。
蘇酒酒感覺自己仿佛被剝開了所有偽裝,連靈魂最隱秘的角落都暴露在這道目光之下。但比恐懼更甚的,是一種逐漸蔓延且詭異的吸引力。
那雙猩紅眼眸里,溫沉的紅芒正徐徐漾開,無形的力像軟繩似的,牽著她的意識一點點往深處沉。
她感到自己的思維正在變得遲緩,像陷入了溫暖的泥潭,掙扎的力氣一點點流失。
一個迷糊的聲音,直接在她的腦海深處響起,帶著低沉的,絲綢般的滑膩的誘惑:
“來……”
“不必抗拒……”
“你本就屬于黑暗……”
蘇酒酒看著那雙越來越近的紅眸,里面倒映出她自己茫然失措的臉。抗拒的念頭在減弱,想要靠近、想要沉溺的沖動悄然滋生。
“嗡!”
那股熟悉的暖流猛地從她腹中涌出,瞬間驅散了腦海中的靡靡之音,男人的身影瞬間消失。
蘇酒酒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
夢境中那雙血紅色的眼睛還在眼前晃動,冰冷黏膩地誘惑低語,似乎仍在耳邊回響,讓她止不住的渾身發抖,手指緊緊攥住了胸前的衣料。
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黎明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帶來一絲真實世界的慰藉。
“做噩夢了?”
蘇酒酒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轉頭,看到江斂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正靜靜地看著她。
“江醫生,現在什么時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早上八點。”江斂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看你睡得不太安穩,夢到了什么臉色這么差?”
蘇酒酒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干澀的喉嚨,猶豫了一下,還是心有余悸地開口描述那個可怕的夢。
江斂原本平靜無波的表情,在聽到“紅色的眼睛”時,微微凝滯了一瞬。他眉頭幾不可察的蹙起,等蘇酒酒說完,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魔族君主,秦漠。”
大魔頭?秦漠?
蘇酒酒僵在原地,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就是賀總在電梯里質問我的,秦漠,魔族的……”
怎么會是他,那個只存在于別人口中,聽起來就很無比遙遠且恐怖的存在,為什么會如此清晰的出現在她夢里?還對她說了那些話?
江斂也感到意外,蘇酒酒雖說懷著他的孩子,有靈力。但她本人卻是一個普通人類,怎么會引來秦漠親自入夢。
這絕非巧合,也超出了他之前的任何預估。
“是他。”江斂肯定了蘇酒酒的猜測,問道:“魔族之主,秦漠。他極少直接以這種方式現身。你之前確定從未接觸過任何與他直接相關的事物?或者身體有沒有出現其他異常感應。”
“沒有,絕對沒有。”蘇酒酒急切地否認,“除了那天在公司遇到的耗子精,我連魔族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
她都快哭出來了,這種被頂級恐怖存在莫名其妙盯上的感覺,比任何已知的危險都更讓人毛骨悚然,“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斂看著蘇酒酒驚慌失措,幾乎要崩潰的樣子,他知道,此刻繼續追問,只會加重她的精神負擔,當務之急就是穩住她的狀態。
“先別想了,夢魘殘留會影響你的心情,對你和胎兒都不利。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你平靜下來。”江斂起身,走到旁邊的小茶幾上,上面放著一個溫著的藥蠱。
他端起一個白瓷碗,將里面濃黑的藥汁緩緩倒入,那深褐色的液體散發著濃郁苦澀的氣味,瞬間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把藥喝了。”江斂端著藥碗走回床邊,遞給蘇酒酒。
那撲面而來的苦澀味道讓蘇酒酒瞬間皺緊了眉頭,胃里一陣翻涌,她從小就怕喝中藥,這味道光是聞著就想讓她后退。巨大的心理沖擊加上生理抗拒,讓她下意識縮了縮。
“我能不能不喝?”蘇酒酒抬起眼,帶著一絲懇求看向江斂,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些,“聞著就好苦,我感覺好多了,真的……”
她試圖用剛剛經歷的驚嚇作為不喝藥的借口。
“不行,這藥是固本培元,安撫你受驚的心神,必須喝。”江斂垂眸看著他還試圖掙扎的小表情,難得補充了一句,帶著點看穿她小心思的意味,“撒嬌也沒用。”
蘇酒酒:“……”誰撒嬌了,眼看著看著躲不過去,她苦著臉,深吸一口氣,仰頭咕咚咕咚大口將藥灌了下去。
難以形容的苦味順著胃口一路蔓延到胃里,蘇酒酒整張臉皺成一團,強烈的惡心感涌了上來,差點直接嘔出來。
“好苦……太苦了……”她吐著舌頭,感覺舌頭都快失去知覺了,眼淚花兒都在眼眶里打轉。
“給你糖。”江斂給蘇酒酒遞來一顆糖,她含在嘴里瞬間好多了。
“沒想到你還愛吃糖。”喝完藥,蘇酒酒身上暖洋洋的,身體各個機能都恢復不少,還有心情在這里跟江斂開玩笑。
江斂沉默了一下沒說話,他自然不會帶著這些甜膩的東西,只是提前預料到了。
套房門外,賀梟玦正抬手準備敲門,動作卻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