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到兩米,車位挨著,附近又沒什么人。
看秦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詩悅就知道他悶著一肚子壞水。
怕秦昭發癲上來搗亂,詩悅快刀斬亂麻:“李嵊,過去的都過去吧。”
她的意思很明白,表達方式稍微委婉了一些,也算是給李嵊留足了面子。
李嵊也是體面人,聽見她的這個答案之后并沒有破防,和氣地露出一個笑,“沒關系,是我心急了。剛才的提議,隨時有效。”
詩悅:“我一會兒還約了人,你路上小心。”
“好,隨時聯系。”李嵊頷首。
詩悅目送李嵊上車離開,低頭看看手機屏幕——她跟沈綺唐約了五點半在半島酒店的餐廳見,也該出發了。
詩悅剛放下手機邁了一步,就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看著站在面前的秦昭,詩悅的臉上沒什么波瀾,也不主動開口跟他說話。
“誰啊?”秦昭扶了扶眼鏡,目光在她身上游走著,一看就不懷好意。
詩悅:“沒有回答的義務。”
秦昭:“行,那先說說為什么把我拉黑?”
詩悅:“不然呢?”
秦昭看著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氣笑了,抬起手就把她往車上拽。
詩悅蹙眉:“公共場合,你別發癲。”
“聊聊。”秦昭指了指不遠處的人群,“要不去那兒聊?”
詩悅當然不會想不開到跟他去人群里坐著,“十分鐘。”
詩悅和秦昭一前一后坐到了他的越野后排。
關上車門,詩悅看了一眼手機,“四點五十之前結束話題,我晚上還約了朋友,不能遲到。”
秦昭呵了一聲,低頭湊近她:“你是第一個對我這么拽的女人。”
“遺憾的是,你這樣油膩的男人我每天都見。”詩悅面無表情地回擊。
秦昭:“……”
詩悅看見他吃癟的模樣,痛快不少:“你到底想說什么?”
秦昭重復那個問題:“你把我拉黑是什么意思?就因為我說你離婚不劃算?”
詩悅:“這是我的事情。”
秦昭看著她油鹽不進的姿態,笑了:“是因為找到下家了吧?”
“剛才那個?”秦昭想起了剛剛聽見的那幾句話。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詩悅冷冷地看著他,“那是我的離婚律師。”
秦昭呵了一聲,“我看著像傻子?”
他從褲兜里摸出手機,“那我還是給你老公打電話問問吧。”
詩悅按住他的手:“你別忘了你還有東西在我這里。”
“無所謂啊。”秦昭撇嘴,“你不是說你離婚是為了分錢么,那表你拿去賣了,能拿更多。”
他很輕松地掙脫開她的手,解鎖手機就要給章致遠打電話。
“他是我前男友。”詩悅走投無路,只能說出真相。
跟秦昭說李嵊的身份,總好過讓他去章致遠那里告狀。
不過,威脅的這筆賬,她也記下了。
她一交代,秦昭便痛快地將手機往旁邊一扔。
他摸著她的臉調侃:“找前男友給你打離婚官司,你挺會玩兒啊。”
“怪不得這么果斷離婚,原來是真找到接盤的了,怎么著,拉黑我也是打算為他守身如玉呢?”
秦昭的話一句比一句陰陽怪氣、一句比一句冒犯。
詩悅忍無可忍,拍開他的手就要扇他。
秦昭直接扼住她的手腕,詩悅的手就這么停在了半空中。
“之前讓你打是情趣,你還扇上癮了。”秦昭還在笑,可眼底已經漸漸沒了溫度。
“你這根爛黃瓜還好意思審判我,誰給你的臉。”沒打到,但詩悅嘴巴也不客氣。
秦昭聽見這句話之后,猛地反應過來了。
他表情松了松,“行,我的錯,一時嘴快沒過腦子。”
“我跟你道歉。”秦昭說,“對不起。”
“不接受,滾。”詩悅動手掙扎,不想跟他在這里廢話了。
“那先扇兩下解解氣。”秦昭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臉上打了兩下。
力道不算大,與其說打,不如說是**。
他松手之后,詩悅后退了幾步,坐到另外一邊,看著他說:“你不用擔心我離婚了會纏著你負責,我對你沒興趣。”
秦昭皺眉:“你什么意思?”
詩悅:“你勸我別離婚,不是怕我纏上你么?”
秦昭:“……”他有這么說過么?
“以后就別聯系了,你換個人玩兒吧。”詩悅說,“那塊表我明天閃送給你。”
秦昭人生中第一次聽見女人跟自己說這種話。
以往都是他用這種話打發別人。
劣根性作祟,面子上自然是掛不住的。
最近幾天他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詩悅這番舉動無異于火上澆油,激得他腎上腺素飆升,頭腦發熱。
“繞了這么大一圈,還是因為你那個前男友。”秦昭呵了一聲,“你以為他就能給你忠誠?”
“你在激動什么?”詩悅根本不想反駁他了,“他不能給你能給?你像神經病一樣對著我發癲,是想讓我求你當接盤俠?”
“怎么,你對我睡出感情了?”
伴隨著最后一個音節落下,鉗制著詩悅胳膊的那只手也徹底地松開了。
詩悅成功擺脫了秦昭,推開車門下了車。
關門聲響起,秦昭回過神來,透過車窗看到了詩悅遠去的背影。
秦昭靠在椅背上,長吁了一口氣。
他耳邊不停地回蕩著詩悅下車前的那兩個問題,頭疼得不行,抬起手揉上太陽穴。
他縱橫情場多年,經驗豐富,不至于認不清自己的需求和感情傾向。
對于詩悅,一開始在酒吧那次,是純粹的見色起意。
后來,因為她各方面展現出的巨大反差,讓他的好奇心越來越濃。
然后就是那個晚上的談話。
女人的情話,他聽過太多,早就麻木了,他一直覺得沒有什么言語能打動他。
秦昭扯著嘴角笑了兩聲。
他應該是最近生活不如意,傷疤剛被掀開的時候有人遞了紗布。
人在精神薄弱的時候最容易被攻陷、上頭。
但上頭到愛情中間的距離,挺遠的。
他也不清楚詩悅到底想要什么——
秦昭想起了她剛才果決冷漠的那句“我對你沒興趣”——不是口是心非,是真沒有。
——
雖然被秦昭耽誤了點兒時間,好在詩悅還是準時赴約了。
詩悅跟沈綺唐在酒店電梯口碰了面,沈綺唐一見面就把帶的禮物遞給了她。
沈綺唐挽住詩悅的胳膊,往她后面看了看:“你老公沒來?”
“他今天有工作。”詩悅隨便找了個理由,離婚的事情,她暫時沒打算跟沈綺唐說。
沈綺唐有些遺憾,“那行吧,下次有機會一定帶出來給我瞧瞧。”
兩個人聊著天進了餐廳坐下。
點完餐之后,詩悅主動問起沈綺唐:“房子找好了沒?”
“好了,找人安置家具呢,我下周就能住進去。”沈綺唐說。
詩悅:“你怎么突然來北城工作了?”
沈綺唐:“分公司的人不靠譜,我爸讓我過來整治一下,順便逼我相親。”
說到相親的時候,沈綺唐愁得嘆了一口氣,“昨天剛落地,就被押過去了。”
詩悅:“相得怎么樣?”
沈家背景不俗,近幾年轉型之后更是蒸蒸日上,替沈綺唐找的結婚對象應該也不會差。
“我沒興趣。”沈綺唐聳肩,“我有男朋友。”
詩悅:“……”
“沒辦法,我爸看不上他,只能先地下戀著。”沈綺唐說,“他也在北城工作,最近出差,改天帶你見見他。”
詩悅斟酌了一下:“為什么看不上他?”
沈綺唐:“嫌他出身不好唄。”
詩悅聽沈綺唐說了一下她這個男朋友的情況。
西北某個縣城的,父母都是沒文化的農民,但他是那年的高考理科狀元,考到了T大計算機系,又公費去了MIT,沈綺唐跟他是在美國認識的。
雖然不應該有刻板印象,但這個男人的背景和經歷實在太容易埋雷了。
沈家不同意也很正常。
作為朋友,詩悅不能干涉太多,只能提醒她一句:“總之你保護好自己。”
“好,我明白。”沈綺唐笑著說,“你就是太理智了,戀愛的樂趣不就是奮不顧身不問得失嗎,算計太清楚就沒意思了。”
詩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