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果然神機(jī)妙算。”
靜安寺一側(cè)偏僻的客堂內(nèi),聚福樓的郭老板笑著恭維洛璃:“顧家原本備下的嫁妝進(jìn)了姑娘的口袋里,如今他們家又要到處籌錢賠到你府上去。”
“銀錢足足翻了一倍,姑娘近日,應(yīng)該暢快了許多。”
“是啊。”洛璃回答,眼睛隨著手指間一張一張的銀票數(shù)過去,看起來心不在焉:“這還要多感謝郭老板,一變二,著實(shí)有您的功勞。”
郭老板笑著喝茶,沒有插話,而是安安靜靜的等著洛璃把手里的錢數(shù)完。
片刻后,洛璃將銀票歸于一處,她腕間新添了一串墨色的珠子,正準(zhǔn)備摘下來將銀票壓住,卻不想郭老板的手,先一步壓住了銀票。
接著,郭老板將銀票收了過去。
洛璃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她挑起眼睛看著郭老板,似乎在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恕我直言,洛姑娘。”
方才喝了那么多的水,潤了嗓子,郭老板終于準(zhǔn)備開口了。
“現(xiàn)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顧府丟了十幾箱的嫁妝,不止是顧府,洛府也在打探東西的下落,所以您的那些東西,我是沒辦法在京城出手的。”
郭老板話鋒一轉(zhuǎn):“我只能托人帶到益州變賣,您知道的,腳力人工,處處都用錢的。”
洛璃順著郭老板的話點(diǎn)頭,隨后笑著問他:“那郭老板很厲害了,短短兩日,東西便運(yùn)到了益州,全部出手后,銀票又回到了郭老板的手中……”
“不不不,當(dāng)然不是。”郭老板擺手,向洛璃解釋:“這么短的時間,做不成這些,姑娘瞧見的都是我自己的銀子,這也就等于,我從姑娘的手里,買了那些嫁妝。”
說到這兒,郭老板的神色輕松了許多:“既然是生意,那么自然就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了。”
洛璃也覺得這樣挺好,談生意嘛,她很在行的:“郭老板,直說吧。”
郭老板正色起來:“之前我們商定,我?guī)湍銓|西從顧家掉包出來,你分給我折銀后二成,實(shí)話實(shí)說,我覺得不妥。”
“你想要多少?”洛璃又問。
郭老板伸出了四根手指頭。
洛璃笑起來。
這笑讓郭老板心里很不舒服,他輕咳一聲,緩解尷尬:“這不算多,洛姑娘,這件事從里到外,都是我在……”
“可那是我的東西。”洛璃挑眉。
“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東西。”她并不咄咄逼人,反而是平心靜氣的和對方談:“我著急出手,定下的價格已經(jīng)很低了,即便如此,其中一成,就足夠你車馬路費(fèi)的。”
“而現(xiàn)在,東西落在你的手里,你大可以拿去按照市價慢慢兒的賣,在我這兒你有得賺,出手后的差額,你還有得賺。”
洛璃瞇了瞇眼睛:“沒必要為難我一介女子吧。”
被戳穿了的郭老板怔了怔,似乎并沒有想到洛璃把這筆賬算的如此清楚。
不過倒也無所謂,郭老板覺得,自己手里有對方的把柄:“洛姑娘,調(diào)換嫁妝之事可不止你我知道,還有隨我去顧府的那些人,封他們嘴,不便宜啊。”
洛璃略略思索,便明白這是在威脅自己了。
“容我想想。”洛璃回答了一聲,便扶著桌子起身,走到窗前思考。
談生意是個耐心活兒,郭老板不急,靜靜的喝茶,眼睛里盯著那沓銀票。
“為什么非要逼我呢?”
方才洛璃還在窗前,郭老板一口茶沒咽下去,她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了過來!
郭老板嚇了一跳,手一抖,滾燙的茶水落在虎口處,他正準(zhǔn)備把茶杯放下,脖頸就被一只冰涼的手臂環(huán)住,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一側(cè)拍過來!
在郭老板最后的意識中,清楚的聽見了自己脖子折斷的聲音!
洛璃緩慢的把人放下,起身揉了揉手腕——真是生疏了。
她掐著腰看著倒著的人,實(shí)在想不通,既然不準(zhǔn)備把錢都給自己,為什么要把錢全帶來呢?
既然想要黑吃黑,怎么一個隨從都不帶?
是她看起來太善良了,還是這郭老板,其實(shí)沒長什么腦子的。
洛璃收好了銀票,重新沏了一壺茶,對著郭老板的尸體發(fā)愁。
古往今來都是這樣,殺人容易毀尸難,更何況這還是寺廟,要是平白出現(xiàn)一具尸體,事情恐怕會鬧大。
長公主又知道自己在靜安寺!
回憶起那個女人,洛璃鎖緊了眉頭,她算計(jì)別人一向有一套,可長公主這個人十分不簡單,那雙細(xì)長的眼睛跟裝了核磁共振似的,隨便掃一掃,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還是要小心為上。
“鐺鐺鐺”
洛璃正托著下巴犯愁,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她抬起眼睛看了看門外,撂下茶杯,將郭老板拖到了屏風(fēng)后面。
郭老板太沉了,洛璃喘了幾口粗氣,她想多緩一緩,又覺得拖下去不好,便走過去開門。
門外并不是僧人,而是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衫的男人,看上去與洛璃年紀(jì)相仿,見門開了,沖洛璃微微點(diǎn)頭施禮:“打擾了。”
洛璃掃視了一下對方,見對方彬彬有禮,便也壓著性子問:“何事?”
“我每隔三月,便要來靜安寺借住靜心,姑娘所用,是我素日借住的客堂,故此叨擾,想問問姑娘,可方便調(diào)換一間?”男人語氣輕柔,耐心詢問。
洛璃蹙蹙眉頭:“先來后到,公子當(dāng)是清楚的。”
“是我唐突了。”對方躬身施禮,轉(zhuǎn)身離開。
洛璃盯著這個人的背影,直到他從廊下消失,才關(guān)門回房,可一轉(zhuǎn)身,便看到桌子上一左一右兩個茶盞。
她心下覺得不妥:郭老板的尸體,還是要盡快解決才好!
洛璃鎖了門,等到外面的天黑透了,才把郭老板推出窗外。
靜安寺后面是一片荒山,臨近寺廟的地方,僧人開了一片菜地自給自足,故此角門外常有鐵鍬鋤頭。
她準(zhǔn)備把人拖到荒山上,就地一埋,反正已經(jīng)入冬了,這幾日也陰的厲害,說不定很快就會落雪,等聚福樓的人反應(yīng)過來,即便報(bào)了官,官府來查,翻過的新土被雪蓋住,也是了無痕跡的。
洛璃的力氣不大,好在她處理這些事情有經(jīng)驗(yàn),在郭老板身下掂了圍布,也就好挪動了許多。
半個時辰不到,郭老板的尸體就被洛璃挪到了山上,她拍打了一下手上的灰,回頭去尋角門上的鐵鍬。
卻發(fā)現(xiàn)那里的工具早已不見了。
洛璃心里一涼!
她方才從這里出來的時候,東西還堆在角落里,怎么轉(zhuǎn)眼間折返回來,東西就沒了?
東西沒了不打緊,打緊的,是有人瞧見她移尸……
“姑娘。”
洛璃正快速的想著辦法,不遠(yuǎn)處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
月白色的身影立在已經(jīng)禿了的樹干底下,似乎正歪著頭瞧她。
“找這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