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

紅日初升，劃過城市天際。

灰色的天穹多出一絲光亮，陸超穿著一身干凈的黑色短袖與寬松休閑褲，走進了小區樓下的熟悉早餐店。

“老板，來一屜包子，兩碗熱湯面。”

“麻煩多加點牛肉。”

他的聲音在略顯嘈雜的店里響起，不少上班族正擠在門口，來往餐桌間。

“好嘞。”

老板頭也不抬的應答，忙著揭開蒸籠，白茫茫的蒸汽瞬間涌起。

陸超點完早餐就徑直走向門口靠墻的一處空位。

褐黃的木桌有些老舊，桌面貼放了一層透明塑膠，摸上去有些油膩粘黏，銀色的不銹鋼筷筒豎在一側。

“行吧，你小子還算有良心。”

“我還以為你打算請我吃合成飯。”

坐在對面的趙元擎嘖了一聲，而后又向忙碌的老板揮手，要了兩瓶汽水。

合成食品早已充斥在棱環城的各個角落，甚至是整個聯盟國。

不僅口感寡淡，而且營養較低，唯一的優點就是十分便宜，在價格上要比同等量的食物少上一半。

不過既然打算請客，陸超自然不會吝嗇。

因為他現在足足多出了五千元，這是來自趙元擎的借款。

對此，他真心感激，記在了心里。

趙元擎的情況不比他好上太多，同樣也背負了福利貸的壓力，這一筆錢對其而言也是不小數目。

“等過段時間，我會還你。”

陸超笑容一斂，認真且鄭重。

他現在確實需要這筆錢來湊齊武館學費，以及在未來短期內支撐起足夠的營養補給。

而思來想去，也只有趙元擎這位最好的朋友能真正幫他。

“你先用著吧，我手頭還有點錢，而且老董可還給我開著工資呢。”

趙元擎擺了擺手，換了一件干凈的黑色工服，身上仍有些機油氣味。

他看向陸超的眼神有些認真，同時也夾雜一抹關切和詢問。

“倒是你，練武的開銷可不小，真想好了？”

迎著目光，陸超輕輕點頭，沒有任何猶豫。

“練武還得有天賦才行，沒幾個月難見成果，如果不成......哎，算了。”

“試試也挺好。”

張了張嘴，趙元擎最終沒有再勸。

他何嘗沒有過類似的想法？

但就如剛才考慮那般，武道一途，天賦、資源缺一不可，這對大部分鐵環區人而言都是沉重的枷鎖和難關。

不想打擊好友的決心，他接過店老板遞來的汽水，知趣轉移話題。

“你打算去哪個武館？”

“聽說云韜哥在雷極武館已經成為核心弟子，你要不要去試試，說不定他會關照一二呢。”

對方口中的武云韜乃是和陳峻豪并列的三人之一，私底下又被福利院的許多人稱為鐵環三杰。

但是。

“算了。”

輕輕搖頭，陸超并不打算選擇此地。

雷極武館是整個棱環城都赫赫有名的大武館，弟子眾多，學費極其昂貴，最少都得兩萬元。

這位武云韜雖是天賦過人，但自從立足后就很少再回來探望，似是刻意疏遠，他并不覺得自己去了能得多少照拂。

“好吧。”

趙元擎也大概有所明悟，沒再多說。

面食隨后被端來，熱氣騰騰的包子也擺在面前。

兩人默契不再提武館的事，一邊吃飯，一邊聊著修理廠的瑣事。

期間有動靜出現，藍白涂裝的治安車駛入工廠街，停在對面廉租樓下。

三四位穿著藍色制服的巡防員從中走出，或是腰間鼓脹配著手槍，或是持有金屬警棍，走入好幾家臨街店鋪，依次調查問話。

“這是出啥事了？”

“你不知道？昨晚七號樓的人被搶了，貌似是凌晨兩三點下班回家的時候。”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老王家那小子，據說腎臟都沒了，現在都還在搶救呢。”

“也不知道是誰干的，咱們這地方的監控太少了，再加上黑燈瞎火.......哎，怕是難破案了。”

早餐店內有其他食客的低聲響起，語氣愁悶。

對面七號樓下，也漸漸多了些圍觀人群，以及好幾位被攔下盤問，疑似幫派成員的紋身男人。

“又出事了。”

吃面的動作一頓，陸超和趙元擎對視一眼，神色都是有些嚴肅。

工廠街的房租雖然便宜，但治安卻一直不算太好。

明明占地近一公里，可這里的基礎設施卻大多都是舊時代殘留，監控探頭屈指可數，再加上時不時會停水停電，秩序自然也就要差上一截。

住在這里的一年時間里，他們已經見過不少盜竊、勒索、搶劫器官之類的惡**件，甚至還在深夜聽見過幫派火并的喝罵與槍聲。

“實力......”

“果然只有實力，才是立足的本錢。”

默然想道，陸超心中對于練武的渴望更為強烈。

旋即，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面板。

潛能進度沒有任何變化，驗證了他昨晚的猜測。

潛能積攢的難度驟增一截，尋常食物營養能量有限，恐怕已無太大用處。

沒有過多焦慮，陸超只是悄然定下目標。

等到匆匆吃完早餐，付了飯錢。

他與趙元擎分別，轉身邁步，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目標中的拳館只有數公里遠。

當務之急，是盡快踏上那條道路。

......

“學習格斗術？”

事情比陸超預想的更為順利。

半個小時后，當他來到工廠街的北側區域時。

簡單告知來意，他就得到了專人接待。

這是一處被廢棄的小學，兩扇柵欄鐵門處于半開狀態，一位頭發花白的門衛大爺正坐在左側的崗亭里面。

粗糙的水泥墻壁沿著鐵門往兩側蔓延，圈起了一片不小空地，抬頭可以看見里面有兩棟水泥矮樓，以及一些枝干繁茂的粗大綠樹。

“我叫鄭武，你可以叫我鄭師兄。”

“來，隨我看看吧。”

接待的男人自報姓名，看似二十五六歲，碎長發，穿著一件白色的練功背心。

衣服不顯寬大，因為他本就有些壯碩，身高一米八，胸肌鼓起，兩條胳膊足有常人大腿粗細。

金石拳館的四字牌匾在其身側門柱上懸掛，藍底金字，頗有些古風味道。

“好。”

“那就麻煩鄭師兄了。”

沒有猶豫，陸超點頭道謝，跟著入內。

金石拳館就是他此行的目標。

不同于城區的其他大型武館，這里位置雖然相對偏僻，但收費卻要低上不少，只要一萬元。

看起來有些簡陋，像是接盤了曾經的廢棄小學，與‘武道’二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

這處拳館在鐵環區卻有不小名氣，關鍵就在于那位館主。

普通的成年男人，生命力一般就在五點左右。

每一點的提升都需要付出許多代價，直到開發至二十點后，才會破開第一道關卡，邁入格斗級的層次。

如巡防司的部分巡防員，幫派的強壯拳手，有名的健身教練，大多都停留在這個階段。

而這位館主，被尊稱為羅師，傳聞曾是一位荒野獵人，生命力極高，疑似超過六十點！

是真正的格斗強者，搏殺猛獸、拳撼鋼鐵不是難事，直到近兩年才在此地開設拳館。

踏踏！

腳步邁動，收回思緒。

陸超跟著鄭武走入廢棄學校，里面的光景比站在外面打量更為清楚。

此刻正有數十道人影，穿著短袖短褲，在那灰色水泥操場上鍛煉體魄。

或是一圈又一圈的奮力跑步，進行高強度的蛙跳深蹲，或是握著啞鈴沖刺出拳。

每個人都是揮汗如雨，不斷壓榨自身潛力。

嘈雜的動靜從四面八方傳來，多是堅持不懈的呼哈之聲。

“他們只是普通學員，不算拳館弟子。”

“羅師只會教一些簡單的格斗技巧和錘煉方法，主要是以體能訓練為主，對生命力的提升雖有效果，但卻無法持久。”

鄭武如實說道，陸超輕輕點頭，不覺意外。

來之前他就做過功課，有些了解。

普通學員只需要繳納兩千元的學費即可。

通過一些拳擊指導、體能訓練等，就有機會在短時間內提升三到五點的生命力。

這是一種壓榨潛力的短期方法，有一定弊端和傷害，而且在拳館期間，還需要配合拳館的正式弟子完成一定場次的實戰訓練，很容易受傷。

許多人都知道這些弊端，但卻仍會選擇。

因為這對于大部分鐵環區人而言，已經是難得少見，可以接觸到的提升生命力機會。

“當然，陸師弟。”

話鋒一轉，鄭武帶著向一棟矮樓走去。

“規矩你應該了解過，拜師的學費要高出不少。如果繳費，那你在未來三個月便是正式的拳館弟子，和他們不一樣。”

“羅師會傳你真正的武道格斗術，定期指點格斗技巧，解答疑問，另外每天中午都會提供一頓特制營養餐......”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水泥操場，靠近矮樓。

那些普通學員都是好奇的打量了陸超兩眼，有些好奇和羨慕。

“真有錢啊，竟然去了練功樓。”

“昨天才看到林師兄離開了，第一次見他流淚。沒能破開二十點的關卡，三個月的開銷足足好幾萬，都打水漂了。”

“格斗術，哪有那么容易......”

低聲的議論在身后傳來，陸超隱約聽見一些動靜。

一側的鄭武面不改色，仍在前方帶路。

“他們說的都是實話，格斗術極難精通，后續開銷也不低，里面也有一些人當初試過，后來放棄。”

“每個人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學費的事自然得慎重考慮，而且師父有過其他交代，一會兒你見到他老人家就會知曉這些事情。”

話音落地，兩人已走到水泥矮樓前。

透過大開的門戶看去，寬闊的一層區域有二十幾道人影正在活動，或是站著馬步，雙臂抱著上百斤重的沉重鐵球，保持某種特殊姿勢。

或是揮拳踢腿，打得沙包嘭嘭搖晃，震動地面。

剎那間，似有所覺。

一雙雙目光看來。

旺盛異常的熾熱氣息撲面而至，陸超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獸群，皮膚瞬間驚起一片雞皮疙瘩。

除此之外。

他還看見了一道站在中心的蒼老人影。

短發灰白，穿著白色的古武長褂，背著雙手。

佝僂身子與所有人相比都顯得十分瘦小，但偏偏，伴隨對方目光看來。

心臟猛地一緊，陸超雙眼刺痛。

感覺，自己像是被猛禽兇獸給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