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恒恨不得撕了她這張不出象牙的狗嘴。
“對啊,我惡毒!整個大宸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爭著當(dāng)?shù)谌哌€有理了?”
“誰家里還沒個軍功了?你靠著跟在我繼母后面撿來的軍功跟我叫板?真是可笑!”
她示意云煙拉上簾子,看見這張臉就覺得晦氣!
云煙冷哼一聲,直接命隨行侍衛(wèi)駕車向前。
宋云舒被逼得讓開路來,一雙眸子盡是怨惱。
姜月恒的馬車都走出幾步路了,可她依舊不依不饒,騎馬追在馬車后,“姜月恒!你不過仗著父輩的軍功囂張跋扈!”
“你就是個可憐蟲!靠著他人的榮耀茍延殘喘!我的功績都是我自己賺來的!跟我相提并論,你也配!”
車簾被一只冷白的素手掀開,姜月恒臉沉得能滴出墨來。
“我不配是吧?”
“行,我這就去告訴我姨母姨父,有人辱罵我們一家德不配位呢?!?/p>
說完,她直接命人攔下了宋云舒。
那張嘴什么好話也說不出來,凈讓她添堵。
當(dāng)她愿意穿成這勞什子嫡長女嗎?誰愿意要這顯赫的身份誰要??!
經(jīng)歷了那么憋屈的一生,她現(xiàn)在只想殺了這些沒有腦子的蠢貨!
馬車內(nèi)氣氛沉冷的詭異,直至到了丞相府才有所緩和。
姜月恒說的告狀是真的。
宋云舒說的那些話根本無需添油加醋,直接把丞相夫人,也就是原身的姨母氣的夠嗆!
“我不管!”沈蕓一掌拍在桌案上,頭頂?shù)慕疴O相互碰撞。
巴掌大的小臉保養(yǎng)的半點(diǎn)細(xì)紋也無,深紫色的浮光錦亦是顯得她肌膚雪白,滿身貴氣高雅。
沈蕓哼了一聲,瞇起眼睛等了賀相一眼,“敢讓我們家恒姐兒受委屈,你這個丞相是怎么當(dāng)?shù)模俊?/p>
“你要是不管,老娘現(xiàn)在就去找她宋云舒打一架!上趕著給人當(dāng)小三還有理了她!真是不要臉的狐貍精!”
“不就是仗著自己上過戰(zhàn)場嗎!跟在別人后面撿來的軍功,她倒是真有這個臉要?。 ?/p>
見賀相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沉思不語,沈蕓當(dāng)即來了氣。
她‘嘖’了一聲,挽起袖子去擰賀相的耳朵,“耳朵若是擺設(shè),我給你撕下來可好!我跟你說話呢!”
“姨母!”姜月恒連忙上前阻攔。
賀相那張中年亦能迷倒萬千少女的臉上亦閃過一抹驚駭,他忙笑著討好,“夫人,夫人~”
“孩子還在呢,給我點(diǎn)面子~”
“那你現(xiàn)在就上折子!給我把這對狗男女往死里彈劾!”沈蕓叉著腰,一副護(hù)短的模樣緊緊護(hù)著姜月恒。
她邊罵,邊小心翼翼觀察著姜月恒的臉色。
姐姐去世前,曾委托她一定照顧好阿恒。
可月恒對她有怨,這些年從未主動登門造訪,平素更是不肯跟她多說幾句話。
如今難得來一回,她這個姨母定然是要替月恒討回公道的!
姜月恒又怎么瞧不出他們在演戲?
她輕輕咳嗽一聲,“姨母,我先去外侯著?!?/p>
“勞煩姨父費(fèi)神了?!?/p>
她轉(zhuǎn)身,朝著賀相微微拂身,退出書房。
待姜月恒走后,沈蕓如釋重負(fù)般坐在賀相身邊,她探著腦袋看向書房外,撫著胸膛,“阿恒應(yīng)該沒看出什么端倪吧?”
賀相不惑之年卻俊朗依舊,歲月只是讓他添了幾分成熟的儒雅和壓迫。
他嘆息一聲,“夫人啊,阿恒那孩子可聰明著呢,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就你話多!寫你的折子去!”沈蕓瞪他一眼。
“夫人~”賀相瞬間換上一副委屈的模樣,揉了揉耳朵,“我知道你想對她好,讓她覺得找你幫忙并沒有那么重的負(fù)擔(dān)?!?/p>
“可下次守著孩子,你倒是給我留些臉面啊?!?/p>
沈蕓有些擔(dān)心的去看他,“捏疼了嗎?我也沒用力啊……”
她溫柔地替賀相撫了撫耳,未曾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那抹狡黠和滿足。
賀相壓抑著上揚(yáng)的唇角,幸福地瞇起眼睛,聲音低沉極具磁性,“夫人。”
“阿恒肯愿意與我們走動,是好事。”
“阿姐臨終前將阿恒托付給你,這些年你明里暗里照拂于她,也不算是對阿姐有所交代了”
沈蕓輕嘆一聲,卻是看向書房外那道窈窕的身影。
桃花眼底摻雜著憂慮和心疼。
……
“你姨母知道你愛吃桃花酥,便親自下廚去做了?!?/p>
茶案上,姜月恒和賀相相對而坐。
賀相有些不自然地轉(zhuǎn)著拇指上的扳指,“你姨母許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她親手做的點(diǎn)心,我都沒有吃上幾回?!?/p>
“阿恒以后可要多多來啊,好讓姨父也沾些光?!?/p>
“哈哈。”
賀相尷尬的笑了笑,頻頻望向小廚房的方向。
姜月恒輕笑一聲,客氣地道了聲謝。
她挽袖,為賀相添了一杯茶,“姨父神機(jī)妙算,手眼通天,想來知道我今日來的目的?!?/p>
“姨父,我們有話,不妨直說?!?/p>
賀相正了神色,威嚴(yán)的面容不茍言笑時讓人看上一眼便不敢造次,極具壓迫。
他看向姜月恒放在他面前的茶杯,似乎未曾想到姜月恒竟能如此直言不諱。
“姨父,我雖姓姜,可實(shí)際上與姨父才更為親厚。相府與我們牽扯得太多了,斬不斷的。”
“既是親緣,也是利益?!苯潞闵裆届o,縱然面對著賀相,腰背卻依舊挺直。
她眼底似是壓抑風(fēng)雨,透過漆黑的瞳仁,沁出一縷邪佞。
“姨父定然知曉,姜家風(fēng)雨欲來。如是舍棄姜家便能保全相府,想來今日姨父無論如何是不會同意姨母見我的?!?/p>
“一旦姜家倒臺,丞相府必遭牽連?!?/p>
賀相終于抬起眼眸,正眼看著面前的少女。
她明明生的那樣矜貴明艷,沒有半分武將的氣質(zhì),像是花圃里精心培養(yǎng)的牡丹,見不得風(fēng)吹日曬。
可她卻能越過囚困她的花田,觀清天下局勢卻臨危不懼。
林相自嘲般一笑,“或許,是相府這些年枝繁葉茂,讓人看了便忍不住地想要修剪。”
“這些枝葉,一旦脫離了掌控,便會被針對打壓。反有的是新起之秀,有的是人喜歡繁茂的枝葉,卻不曾在意被蛀空的內(nèi)里。”
姜月恒聞言,不屑嗤笑一聲,“姜家祖輩努力了那么久,才成了今日的百年世家。姨父也是,三代人的努力,才在如今成了新晉世家。”
“若是世家的名號就這么葬送在我們手上,姨父會甘心嗎?”
她眼底燭光灼灼,似是準(zhǔn)備隨時點(diǎn)燃這場硝煙。
林相眼底露出些許欣賞,他微揚(yáng)唇角,“你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