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空氣凝固了。

風停了，云住了，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跪倒在地的男人身上。

他此刻像被抽走了脊梁，佝僂著背，十指深深摳進花崗巖地面。

楊明月望著他，心中泛起一絲復雜情緒。

她明白，林華強的背叛并非本意，而是被紫影十三利用了他對亡妻的執念。

但背叛終究是背叛，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

“大舅……”她下意識上前半步，卻被韓錚一個眼神制止。

"讓他說完。"韓錚的聲音很輕，負手而立，黑色衣袍在無風的廣場上紋絲不動，眼中似有星辰幻滅。

廣場中央，林華強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他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臉上的皺紋卻顯得更深了。

他緩緩抬頭，渾濁的雙眼布滿淚水。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為了不拖累兒子，自己不能再茍活于世。

雖然只要開口求饒，以韓錚念舊的性格，很大概率會饒他一命。

但他不愿如此。

這些年，他實在太累了。

兒子林良辰已經成長起來，未來跟隨韓錚必定前途無量。

他再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榮珍——！”他額頭重重磕向地面，鮮血頓時染紅石板，“我錯了...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啊！”

“你走之后，每當夜深人靜，看著你留下的那些照片，我的心就像被刀絞一樣……”

“那家伙找到我的時候，明知他可能在騙我……我卻寧愿相信……”林華強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沾血的牙齒在陽光下格外刺眼，“他說他有逆轉生死的秘法，只要我幫他拿下地球……”

“雖然我也提出條件，要他放過良辰和鴻圖一家……但他的話又怎能相信……”

“我真是個老糊涂啊……我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幸好……幸好韓錚回來了……

韓錚說得對，連他都做不到的事，那家伙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榮珍，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兒子……

現在一切都晚了……

我只希望……能用這條殘命……贖一點罪……

告訴良辰……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對不起他……”

話音剛落，一股恐怖的氣血波動從林華強體內爆發。

韓錚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卻并未出手阻攔。

他微微側頭，看向東北方向。

數千里之外的第四基地，一個面容其貌不揚，渾身散發著殺氣的青年男子，正在瘋狂搜索叛徒的蹤影。

與此同時，楊明月突然明白了什么，再次忍不住喊出聲：“大舅！別做傻——”

然而太遲了。

林華強周身亮起刺目的紅光，皮膚下仿佛有巖漿流動。

“轟！”

爆炸聲響徹云霄。

一朵小小的蘑菇云騰空而起，他的身軀化作漫天血霧。

當煙塵散去時，原地只剩下一個直徑十米的焦坑，邊緣處琉璃化的土壤還在冒著青煙。

以韓錚不朽級的實力，本可輕易阻止這場自爆，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因為他早已看出林華強死志已決。

先前之所以沒有將林華強和其他那些叛徒一并解決，本就是故意給他留了一條生路的。

但他既然一心求死，那韓錚自然也不會攔著。

該做的，他都做了。

唯有楊明月，臉上滿是不忍與嘆息，不知道這件事該怎么告訴林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