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沈墨都在上午做翻譯；事情沒做完，鄒經理又給他接了兩個活，一直排到大年二十九。

連趙明陽都被叫出來了，紅楓葉的兩個翻譯忙到飛起，總是有翻譯的事情出現在同一天。

下午，沈墨帶著雞蛋糕和糖果回來了，一身疲倦。

“明陽也回來了，給大家伙帶了罐頭。”

“我嘗嘗。”沈墨很懷念小時候罐頭里的糖水味道——兩個沈墨都懷念。

趙明陽笑瞇瞇地坐在一旁喝著熱水，從沈墨帶來的袋子里拿了一顆奶糖，慢慢地吃著。

鄒經理把罐頭打開，幾個人一起分了分——好像分著吃的罐頭味道比較好。

吳遠吃著罐頭，拿著雞蛋糕，還不忘了給口袋里裝點糖：“還是咱們飯店好，長江飯店那邊的范國強聽說也會帶東西，淮源飯店的服務員沒見過熊明的一顆糖。”

鄒經理嗔道：“吃你的吧！少說別人閑話。”

熊明不給帶就不給帶，人家有本事吃那個獨食；沈墨趙明陽和范國強愿意帶，那是這幾個人有人情味。

沈墨算著日子：“鄒姐，幫我整個豬頭唄。”

“還要點什么？再給你弄個火腿怎么樣？今年你們沒少掙，可以過個好年。”

“那再要個火腿，再給我弄兩瓶五糧液吧。”物質還不是很豐富，沈墨能想到的東西有限；紅楓葉倒是不缺，沈墨干脆把酒也給湊上，讓二叔在嬸嬸那邊長足面子。

“明陽，你要么？也給你弄。”

趙明陽想了想，說道：“先讓我回去商量商量，看看家里要點什么。”

“行，要什么同阿姐說，阿姐都能給你們弄來。”

臨近過年，滬海的大街很熱鬧，不少家長趁著星期天帶著孩子出來逛逛，吃點小吃，買點小玩具，再添件新衣裳。

大人們有大人們的任務，除了單位發的那點福利之外，他們還要準備年禮；好不好的另說，總是一點心意。

沈江給老丈人家準備了兩只公雞兩條魚，還有一些糕點，準備在小年之前帶過去。

小沈靜也換了一身新衣服，她不用上學，喜氣洋洋等著過年。

出發之前，陳儀想起來沈墨了。

“哎，你大兒子怎么辦？”

“有他二叔在，你擔心什么？”

“我擔心什么？我擔心你口袋里的錢會少幾張！今年過年，你要是敢給沈川或者沈墨錢，你就別想過安穩！”

沈江拿老婆沒辦法，但也很生氣：“天地良心，我還沒想著給錢，壞人我還沒當成，丑話你倒是先講了。”

“就是要講在前面，省得后面你說我找茬同你吵架。”陳儀的臉上充滿了刻薄，沈墨不是她的兒子，她不想管。

“要是你前面那位也真是心大，幾年了？對自己兒子不聞不問的？她是當媽的么？”

沈江感覺老婆的話很刺耳，但又覺得很有道理。

他不覺得自己當爹有哪里不稱職，至少兒子還養在沈家；倒是何玫，真的幾年不露面。

“好了，大過年的說她做什么！走，去你家送節禮去。”

兩個人騎上自行車，往陳儀的娘家去。

小沈靜被包得嚴嚴實實，坐在母親前面的座位上；沈江要帶年貨。

“哎，你別說我偏心。你弟弟的對象談得怎么樣了？要是明年結了婚，家里過年怎么擠？要我說，明年就讓沈墨去他媽家里過年。”

沈江總覺得陳儀嘴里的“他媽”后面有個“的”，只是她吞音說的很好，給吞掉了，但那個味卻還在。

不過老婆說的話好像還真有點道理，兒子去外公外婆家過個年不過分。

但這只能發生在沈墨身上，要是換成讓陳儀帶著沈靜回娘家里過年，他一百個不答應。

到了陳儀娘家，老兩口看著外孫女回來，歡喜地上前抱著。

“你大哥老早就念叨著你們，回來好！”

陳儀大哥伸腳踹了一下兒子：“去帶你妹妹玩！”

看著妹妹妹夫帶回來的年貨，他很高興。

下午的時候，沈墨也抽空回去了一趟；他借了鄒經理的自行車，帶著豬頭、火腿和酒，興沖沖地往回騎。

盡管外面包了幾層報紙，但大家還是能看得出包的是什么，只是想不到里面的白酒是五糧液。

沈墨怕被半路搶了，只挑大路走，到了二叔的宿舍，他把車鎖好，高高興興地把東西搬上了樓。

樓下的幾個街坊看到，好奇地問道：“小墨，哪來的？”

“飯店給弄的，我少要點工資，拿這個抵了。眼看要小年了，讓我二叔去送個年禮。”

“你還真孝順你二叔！”

幾個街坊很羨慕，誰不想要這樣一個侄子呢。

沈川下午回來，剛把車鎖好，就聽到街坊們說沈墨回來了。

“還給你帶了一個大豬頭！”

“這小子還真給弄來了！”

樓下幾個人還沒來得及說沈墨工資的事情，沈川就躥了上去。

“可惜可惜，不知道小沈會不會把豬頭給退回去。”

“小墨！”沈川把門推開，看到侄子正在曬太陽。

“二叔，趕緊把門關上，冷得很。”

“你真給我弄了個豬頭？”

“還有個火腿呢！你瞧瞧，鄒姐專門讓我從后廚挑的，說我看中哪個就是哪個，我也不會，就挑了個大的。”好不好的沈墨看不懂，但挑個大的至少能多吃兩口。

“哎喲，可真好！”沈川圍著那個豬頭，還有那只火腿，來來回回的看。

“二叔，您再買點糕點什么的，給我嬸嬸送去。”

“不用你交待，我虧了嘴不要緊……不對，有你在我虧不了嘴。今年頭一年去給月芳家送年禮，我得慎重。”

“我和樓下街坊們說是我用工資抵的，您可別說走嘴了。”

沈川拉了一個小板凳靠著墻坐下，閉著眼睛，舒服地說道：“早晚露餡，哈哈哈哈。”

“晚點就晚點吧，我專門等您回來，這就得回去了。”

“不吃了飯再回去？”

“這不是還沒到飯點么？得趕回去多掙一點，要不今晚就得露餡。”沈墨哈哈一笑：“回去再做幾張卷子，年后開學總不能拿個白卷給老師看。”

沈川很可惜：“這也太匆忙了。”

“我就等著二叔您結婚，那個時候我先餓上兩天，使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