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生活相對枯燥乏味，除了少數幾個人能忍受之外，其他的人都盼望著有點調味品。

元旦聯歡會就是這個調味品，雖然沒有到來，但大家總有個盼頭，這個盼頭支撐著他們堅持著初三的生活。

很多學生會算日子，以便讓自己不那么難捱。

有的同學以不喜歡的科目作為倒計時，有的同學以假期和星期天為調節。

李大偉屬于后者，他喜歡周末，更喜歡多出來的元旦假日，對即將到來的寒假更是充滿了期待。

雖然寒假還沒到來，他都想到補課的事情了，但沒有人搭理他；晚自習放學之后，王浩和劉玉林都不搭他的話茬。

“先把元旦聯歡會過了再說別的！花生瓜子我定好了，還有點糖，回頭你們倆跟我去搬一下。”

李大偉喜道：“可以！我多抓一把，謝謝。”

劉玉林比較關心另外一件事：“哎，沈墨的信看了沒有？”

“沒有！”李大偉神神秘秘地說道：“好幾個人想過來偷看，找不到機會。中午的時候我專門回來早一些，看到趙連全坐在我們位子上研究，我過來的時候他嚇壞了，一個勁地不讓我和沈墨說。”

“沈墨肯定看出來了，他東西有沒有被動過還能不知道？”

“但信封別人拆不開，就沈墨那個仔細，拆開容易復原難。”

“等元旦晚會的時候我留意一下。”王浩也想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到底是哪個女生？

不對，怎么被周潔給帶歪了？

辦公室里，許多老師也在準備元旦聯歡會的事情，每年他們都會被請到教室里看節目，再被請上臺表演一個。

幾個有孩子的老師稍顯淡定，他們在這個時候會讓家里的娃上臺唱首歌，替自己一下；但像吳剛和戴廣娟這種就要自己表演了。

12月30號下午，王浩就開始搶人；他去辦公室軟磨硬泡，甚至在下午去食堂的路上堵截。

周潔穿了一件褐色的呢子大衣，腳下是一雙棕色小皮鞋，頭上戴著發箍，后面背著把吉他，得意洋洋地進了學校，享受周圍人的注目。

今晚她是主持人，要打扮得漂亮一些；平時的時候她要低調，今天她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次。

“沈墨，吉他帶來了，等下看你的了！小心點，別弄壞了。”

“放心好了，我一向仔細。”

沈墨接過來，這是一把很好的吉他，做工用料上他能夠感覺出來，就一個字，好！

摸著這把吉他，沈墨恍惚中有種回到21世紀的感覺。

“大地……”周潔嘀咕著，這首歌的名字實在太土，她想不出有什么出彩的可能。

旁邊幾個人在嘀咕：“給沈墨寫信的不會真是周潔吧……”

聲音雖小，卻被周潔聽到了，她叉著腰瞪著眼：“亂講什么？”

幾個說閑話的人頓時噤若寒蟬。

“瓜子花生，還有糖！來來來，分一分！”

天氣很冷，其余幾個班干部也忙到頭上冒汗，又讓幾個班干部把買來的零食發下去，每個桌子上都放著一堆，心急又嘴饞的同學已經開始吃了起來。

教室里的座位被拉開，燈管被纏上彩紙，教室里有簡單的話筒，好幾個同學跑上去彈上面包裹的紅布。

“喂喂喂，喂喂喂。”李大偉沒有節目表演，但他要去試音，他嘴里含著一顆糖，說話有些不清楚。

“到我了到我了！”另外一個男生上前，搶過話筒，先伸手彈了兩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很滿意，湊到話筒前：“喂喂喂，喂喂喂。”

沈墨抱著吉他，看著他們玩，每當他們“喂喂喂”的時候，沈墨腦子里都會補一句：“秋雅在嗎？秋雅在嗎？”

他露出微笑，李大偉好奇地問道：“你笑什么？”

“我也想去彈一彈。”

“早不去，現在周潔和王浩不讓彈了。”

再彈下去，話筒上面包著的紅布就要被彈爛了。

隨著夜幕降臨，許多班級的聯歡會開始，前后相差的時間不大。

周潔舉著話筒當主持人：“又是一個新年到來，讓我們歡聚在初三二班的教室里……”

她眉飛色舞，很享受這種感覺；又不時往外看一眼，想看看有哪些人在趴窗戶看。

班主任袁莉坐在中間，身邊空了幾個座位，那是給其他任課老師準備的；幾個班干部很自覺地靠著墻角站著，當后勤人員。

“下面，讓我們的聯歡會開始，有請徐冉表演詩朗誦，《黎明的通知》！”

同學們熱烈鼓掌叫好，徐冉臉色微紅，從座位上站起來，到了教室中央。

她一身普通的藍布衣服，站穩之后，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誦。

“為了我的祈愿，詩人啊，你起來吧，而且請你告訴他們，說他們所等待的已經要來……”

李大偉對這種詩歌不感興趣，他就像一只倉鼠，不停地嗑著瓜子；但他又很尊重徐冉，吃歸吃，眼睛也在人家身上看著，并不走神。

“沈墨，我想好我要做什么了。”

沈墨還在為上場做準備，冷不丁地聽到他這句話，有些意外。

“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上技校，做一名技術工人。”

“你可以的。”沈墨給了他鼓勵，他用手覆住吉他的琴弦，撥了一下，發出短促沉悶的響聲。

徐冉的朗誦結束，同學們把最熱烈的掌聲送給了第一個上臺的她。

“沈墨，你是第幾個？”袁莉對班上的第一名有格外的關注；從期中考試到現在，班級里陸續進行了幾次小測驗，沈墨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排在中間。”旁邊的李港替沈墨回答了：“周潔嫌他的歌名太老土，不讓打頭陣，也不讓壓軸。”

袁莉沒忍住笑了，這群學生真有趣。

但李港沒有放過她：“老師，您表演一個唄。”

“等等，不著急！那個，王浩，去辦公室，把幾個老師給請來！周潔，來來來！等會幾個老師到了，讓沈墨先表演，沈墨表演完了就讓幾個老師表演，聽清楚了吧？”

“曉得啦！”

王浩帶著幾個男生女生出了門，興沖沖地沖向辦公室，很快把幾個任課老師給“請”來了。

“來來來，坐這邊。”袁莉熱情地招呼著：“你看我們班學生多熱情，花生瓜子還有糖，都給準備好了。”

她朝著周潔點了點頭，周潔很不情愿地把沈墨的表演順序給調整了；她還等著看窗戶呢。

“有請咱們班的大才子沈墨，自彈自唱，《大地》！”

她把話筒固定在中間，退到門口，看走廊上的人。

每個班級都很熱鬧，走廊上冷冷清清，旁邊幾個班的班干部在探頭探腦，隨時準備沖進二班把老師搶走。

“來來來，沈墨開始表演了！”

幾個班干部笑嘻嘻地過來看熱鬧，沈墨把吉他掛在身上，試了幾個音，班級里的同學很配合，安靜了許多。

手指輕輕一動，一連串音符出來。

“多少年向往的日子，總感到古老神秘；多少篇光榮的歷史，我已經記不清……”

王浩詫異了，這是新歌？但聽著是流行歌曲的風格，他竟然沒有聽過！

“回頭有一群樸素的少年，輕輕松松地走遠……”

聽到這一句，幾個任課老師深有感觸，沈墨就是那個樸素的少年，他腳下的路從去年的羊腸小道，變成了現在的金光大道，他會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