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不來不行，紅楓葉的服務員對他有盲目的信心和天然的親近。

這些服務員很期待沈墨能打敗對面的大學生，給他們長長臉；沈墨初中還沒畢業，他們的學歷最高也只是高中，若是沈墨能比過對面的大學生，他們會非常高興。

而沈墨自己也想來，因為他一定要證明現在他是花園路上最頂尖的翻譯人才，否則之后他掙不到錢。

吳遠和小梅等人簇擁著沈墨過來，現在范國強才見到傳說中的沈墨。

半大的少年，穿著一身最普通的衣服，頭發軟趴趴地分開，說其貌不揚有些過分，但扔在大街上確實會錯過。

沈墨也在打量著他，眉毛略淡，但眼睛很大，學生氣息很濃。

王素芬和鄒麗芳開始趕人：“你們不要來湊熱鬧了，我們去包廂里坐一坐好了。”

四個人到了包廂里，王素芬要了一壺茶，隨后把門關上，立刻好幾個人把耳朵貼上來；女孩兒的身高低一些，她們半蹲著貼著門，嘴巴微張，眼睛里都是聽熱鬧的期待。

屋子里，鄒麗芳進行了開場白：“小沈，咱們是初中生，不要太緊張，有什么不足多和你范大哥學習。”

“哎。”沈墨應了一聲，問對面的范國強：“那咱們就開始？”

范國強點點頭：“從我開始吧。”

他先來了個自我介紹，沈墨聽了，但他沒有進行自我介紹，而是用英語詢問了范國強對徐向陽的看法，隨后又點評了一些滬海本幫菜，并介紹了一些景點。

范國強眼里的光開始黯淡，他結巴了。

沈墨沒有嘲笑他，結巴就結巴，能讓對面聽懂就行。

范國強很痛苦，他還在搜腸刮肚，沈墨卻一直氣定神閑。

鄒麗芳看出來他的頹勢，笑著和王素芬說道：“今天就這樣？下回去我們紅楓葉喝茶怎么樣？”

王素芬很郁悶，鄒麗芳走了狗屎運，大街上撿來一個沈墨！徐向陽說的也不全是假話，范國強真比不過沈墨。

鄒麗芳給她留了面子，沈墨也沒有揭穿，只是說道：“改天再來和范大哥學習。”

范國強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鄒麗芳把包廂的門打開，好幾個人沒站穩，一下子摔了進來。

“你們聽得懂么？”鄒麗芳說道：“趕緊回各自崗位，可快到用飯的點了。”

小梅和吳遠一臉興奮：“鄒姐，誰贏了？”

“哪有什么贏不贏？就坐在一塊聊了聊，閑得你們！回去！”鄒麗芳轉身說道：“素芬，答應人家小范的那一百塊別忘了給啊。”

長江飯店的服務員立刻興奮了起來，小梅和吳遠一臉郁悶，跟著鄒麗芳和沈墨往回走。

“小沈怎么可能不靈？我可是看到他和那幾個外賓對話的，很流利。”

“我也看到了，是不是長江飯店欺負人了？”

“有可能，咱們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兩個人在后面嘀嘀咕咕，回到了紅楓葉，沒想到一進門鄒麗芳就宣布：“這個月，給小沈加二百塊獎金！”

吳遠和小梅眼睛瞪大：“小沈，你贏了？”

“又不是吵架，哪有輸贏？”

但紅楓葉的服務員認定沈墨贏了，否則鄒經理哪會舍得給沈墨兩百塊錢？

花園路的較量傳得很遠，雙方酒店都認為自己贏了，并發放了獎金，經過好事的服務員傳播，更多人的知道了這邊有翻譯的服務。

人心有桿秤，加上之前徐向陽的事情，很多人更傾向于來紅楓葉先找沈墨。

兩天之后，一個中年男人到了紅楓葉。

“聽說你們這邊有個英語不錯的小伙子，我想請他幫個忙。”

“可以的，但要預付款。”

中年人眉頭皺了皺：“預付款？沒聽說過！”

鄒麗芳也不惱：“斜對面的長江飯店也有這樣的服務，您要不去那邊看看？”

“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

“沒有預付款，我們不接的。對面也有，您可以去問問。”

中年人離開，去了對面的長江飯店。

經過徐向陽的事件，王素芬也決定先收錢再辦事；反正飯店就在這里跑不了，但人可是長著兩條腿的，翻譯結束了找不到人可怎么辦？

規矩，便從這個時候開始制定。

聽到長江飯店也要預付款，中年人沒奈何，便在長江飯店這邊付了一千塊，約定讓范國強明天一早去黃浦大飯店門口等他。

敲定完這個事情，王素芬親自登門感謝鄒麗芳，鄒麗芳很大度：“這種事情就要把規矩定下，之后誰也不能壞。”

說話的功夫，又有人登門了。

做外貿的人很多，翻譯卻不多，加上范國強已經被訂走了，來人不得不到紅楓葉這邊。

“預付款一千。”鄒麗芳笑瞇瞇地說道：“不是我們不厚道，實在是前兩天出了賴賬的事情，我們不得不防著點。丑話說在前面，對大家都好。”

就這樣，花園路的翻譯事業起步了。

一個星期里，沈墨出去了四次，每次半天。

中午的時候，他并不在外面吃飯，生怕遇到像徐向陽那樣的人；范國強也不再蹭飯，翻譯結束立刻回來。

兩個人有時候會在電車上遇到，相互討論一下心得。

紅楓葉和長江飯店一起，把規矩給定下來了，再沒有人打破，也沒有人敢打破。

沈墨的生活變得充實，做外貿的人好像都聞著味兒了，紛紛往花園路這邊來。

但沈墨除了同聲傳譯之外，其他的翻譯不接了；那太耗時間，并且收益不多，他也要休息。

他在算時間，等二叔過來。

沈川也在算時間，一個星期剛到，他就跑去了派出所。

“同志，您好，我想問一下，我侄子的戶口。”

王暉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叔叔。

“可以了，戶口簿帶了吧？我給填進去，再蓋個章就可以了。”

沈川的心一下子就放進了肚子里，他看著王暉把侄子的名字添上，嘴里不停地道謝。

接過戶口簿的那一刻，沈川覺得這個戶口簿的份量好像變重了。

先去和侄子說，再和爸媽說，最后和大哥說！

這是大喜事，要一家人聚一聚的。大哥，你們沒辦成的事我辦成了，哼哼哼。

沈川哼著小曲，爬上了電車，往花園路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