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一年，王浩的心里能存住一些事情了，吃飯的時候沒有提這個事情。

啤酒喝了一些，但沒有喝多，回家之后他和老爸提了想幫沈墨的二叔找個門面的事情。

“震旦的附近……還要小一點的鋪面……有些搶手……”王建海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要去托人，但他決定試一試：“這樣，老爸幫忙問問，有了消息再和你講。”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人情做了不一定要立刻見到效果，是可以先放在一邊的，現在正是給兒子做榜樣的時候。

沈川最近下了班會經常去震旦附近轉轉，隨著學生們放假回家，附近的小攤販也不見了蹤影，只有門口的幾個店鋪開著，里面的老板也不是很精神，搭配著狂躁的知了叫聲，讓人更加有氣無力。

學校附近有轉讓的店鋪，但鋪面會大很多，他不需要擺那么多張桌子——要的房租也太高，同他的心理價位相差比較大。

面積小的地方很搶手，競爭激烈，沈川走訪了很多次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他很想不顧一切硬租一個地方，但始終下不了決心。

“老婆，小墨生日快到了，黃魚面記得準備一下。”

“曉得了，我比你記得牢！”

生日之前，沈墨先回來了一趟，盧清和馮蒼說要過來吃黃魚面，他要和二叔二嬸先講一下，免得臨時匆忙。

來之前，他給小沈航又買了幾本畫冊，上面畫著各種常見的動植物，可以讓小沈航啟蒙用。

小書包里還裝著糖果和巧克力，沈墨把這幾本畫冊也放進去，帶著小書包回去了。

一群小孩躲著太陽，玩得滿頭大汗。

“哎，你阿哥！”

一個小女孩指著遠處的沈墨，小沈航立刻就跑了過來。

沈墨把小書包拿給他，書包上的鐵臂阿童木讓他的小嘴立刻咧開，他也變得像阿童木那樣神氣：“阿哥，阿哥，幫我背上。”

小沈航心很急，他甚至都來不及看里面的東西。

沈墨幫他背上，小家伙立刻跑向小伙伴們炫耀：“我要上學了……”

吳玉芬忍住笑，把他提溜過來：“書包不要弄臟了，先放樓上去。”

小沈航還不太想上去，掙扎著要留在小孩堆里玩，他新得了書包，不使勁炫耀的話……那不白得了嘛。

正拉扯的時候許月芳回來了，他立刻老實了，乖乖地說道：“是阿哥給我買的新書包。”

“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呢。”

“先讓他過把癮。”

許月芳可不舍得讓這小子背著新書包在下面亂竄，可能到晚上這個書包就會臟得不像樣子。

她把書包拿下來，感到里面的份量有點重，打開一看，里面有奶糖、巧克力和畫冊。

“二嬸，我想請兩個同學過來吃黃魚面。”

“哪兩個？”許月芳把書包的拉鏈小心拉好，提溜著兒子往家去，小沈航不敢反抗，乖乖地跟著走。

“你見過的，一個盧清……”

“那個小姑娘呀？可以的呀。”許月芳立刻就把名字和印象對了起來。

“還有一個馮蒼。”

許月芳笑了笑，她覺得侄子的臉皮也薄——但知道找人打掩護。

“曉得了！盡管帶來，嬸嬸替你招待好！”

“里面的奶糖和巧克力是他們買的。”

許月芳笑道：“不買也沒關系的，帶同學回來吃個面，很正常的呀。”

小沈航卻精神了，他開始搶書包，許月芳拍了一下他的小腦瓜，讓他老實了一些，但一進家門他就不老實了。

“呶，你看呀，在外面玩，糖果都要軟了！”

小沈航只是笑，卻又眼睜睜地看著老媽把東西給收到櫥柜的最上層，只給他留了幾本畫冊。

“晚上我和你爸讀給你聽，你先看看。”

畫冊？這對小沈航來說便是他的書。

他喜滋滋地、像模像樣地翻著，搖頭晃腦又一本正經。

沈川回來便看到了乖巧的兒子，嘴里還在念念有詞，湊近一聽，卻聽不懂兒子在說什么，像是天書一般。

“二叔，鋪子看得怎么樣？”

“不太行……”一直沒有收獲，沈川開始心焦：“實在不行，我就租個大一點的好了。”

他這幾天一直在算賬，大一點就大一點，賺得要少很多，但總歸還是有的賺。

“暑假前能租到就好，天氣熱，大家還不會太想喝熱飲。”

沈墨覺得還有時間還有，找不到小的鋪子就干脆上大的。

“二叔，長假可以請的吧？”

沈川的情緒不太好了：“問了幾個工友，應該是可以……”鐵飯碗竟然變成了這樣，沈川的心里空落落的。

沈墨勸道：“那請長假專門做這個吧，鋪子大一些就大一些，總比只有晚上開門賺得多。”

許月芳給加了一把火：“那就請長假！我就不信，離了紡織廠還過不下去！”她的預感更不好，因為沈川的工資拖欠越來越嚴重。

在震旦外面大半個學期，許月芳感覺到了外地人說的“滬海遍地是黃金”，這個黃金她可以撿得到。

1990年，國家的工業基礎并不強大，沈墨找不到杯子來給做外賣——不合適的都沒有；想要這種杯子，可能還要過幾年。

但如果做成塑料袋包裝的飲料……那是輪不到二叔二嬸來賺的。

“二叔，先請假，把鋪子開起來，之后要是廠子要你回去上班，還可以雇人來做，趁著這段時間，我們先給自己做一個飯碗。你不要擔心本錢，有我呢。”

沈墨不能對二叔說紡織廠會倒閉工人會下崗，二叔不會接受這個說法的，萬一再傳到紡織廠去，沈墨是要被有關部門拉去談話的。

沈川希望侄子說的話變成現實，多一個進項總是好的。

“最近我再去看看，租下來鋪子之后我就請長假！本錢……你二叔連租房子的鈔票都沒有啦？你不用擔心我。”

沈川覺得最多就是少賺一些，虧嘛……應該不會虧的。

在幾個大人聊天的時候，小沈航還在一本正經地翻著畫冊，沈川看了看兒子，這小子馬上要上學了，家里的開銷會變大，是要下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