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閣的火鍋帶著點北方的影子，是銅鍋涮肉，同滬海的暖鍋多有不同，除了沈墨和周潔之外，王浩還帶了張玉華和王革。

張玉華很意外：“哎，沒有何竹青？”

“沒有沒有，就咱們三班的幾個老同學。何竹青嘛，她不和咱們一班了，你讓我省點錢。”

王浩沒敢硬去叫，一來人家未必愿意，二來周潔是真不愿意。

嘴上叫得響亮，但王浩也沒敢讓大家把羊肉往飽了招呼，他要了白菜豆腐粉絲，這幾樣還算便宜，也能填飽肚子。

周潔雖然氣鼓鼓的，但筷子掄起來就沒那么客氣了。

王浩在招呼沈墨吃羊肉的時候還不忘了打擊周潔：“哎，你回家怎么交待了啦？”

“還能怎么交待？”周潔迅速把羊肉放到銅鍋里，看著變色就給撈出來，蘸了一點芝麻醬，吹了吹，往嘴里送，對這個滋味很滿意：“就這么交待唄！我不信你真能考上大學。”

王浩郁悶了：“你少吃點！”

“我就吃！”周潔又吃了幾筷子，也郁悶了：“我得想想高三以后做什么了。”

沈墨夾了幾塊羊肉，又弄了點粉絲，盛了一點湯，暖暖地吃了。

“哎，你們回去辦身份證吧？”

“夏天辦吧，我生日還沒到呢。”周潔對自己的生日記得很清楚。

沈墨問道：“今年生日還去紅楓葉么？”

周潔更郁悶了，胃口被王浩和沈墨快給說沒了。

“不去不去……”

張玉華和王革兩個人很羨慕，紅楓葉……要不是沈墨在那邊端盤子，他們甚至不會知道這個地方。

“哎，你寒假還過去么？”

“去啊！”沈墨理所當然地回道：“累了一個學期了，我就不能放松放松？”

這句話讓王浩和周潔憋到憂傷，這對沈墨來說竟然是放松了？

“那個……試卷回頭借我參考參考。”王浩很不好意思地說道，讓沈墨想到了去年寒假的時候，那個時候王浩還敢嘲笑李大偉，今年卻應驗到他自己身上了，真是風水輪流轉。

“沒問題。”吃了人家的飯，總要給點方便；并且沈墨要把表情繃住，不能笑。

吃完火鍋，身體暖暖的，一群人上了電車或公交，再轉幾趟，身邊便不再沒有熟人。

沈墨挎著黃書包，先去了紅楓葉報到。

“小梅姐！”

下了電車，沈墨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梅。

小梅朝沈墨笑了一下，白白的牙齒露出，她又揮了揮手，便轉身朝里面喊道：“鄒姐，小沈回來了！”

鄒經理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走了出來，看著沈墨過來，笑道：“你可算來了，前兩天明陽也放假了。你們兩個不曉得，最近來咱們飯店吃飯的人有多少！”

“不是搶翻譯的吧？”

“被你說中了！”鄒經理的笑容愈發燦爛：“翻來覆去的嘛，就你們這個幾個人。前些日子淮源飯店硬上了一個人，好像叫什么劉大國，結果不靈的，上午九點多人家就到飯店里來要求退錢了。”

“那后來淮源飯店怎么辦的？”沈墨很好奇，這種事情不能只退錢就算了的。

鄒經理笑道：“還能怎么辦啦？他們求到我這邊來了，我讓明陽幫忙去頂了，否則他們的名聲真的要丟在地上了。”

“鄒姐，讓我看看我和明陽阿哥排了多少了。”沈墨忽然有了點壓力，他感覺這個假期會很忙。

“呶，你看呀！明天明陽還要出去的，你從后天開始吧，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我都沒敢答應人家。”

沈墨湊過去一看，好家伙，他和趙明陽一直要忙到除夕當天；年后從初三開始就不能閑著。

上面的人有個體戶，也有國家單位；翻譯難請，花園路的名聲終于開始進入國有企業，幸好還有個招待費在里面，讓他們有個支出的名頭，否則想請也沒有好的說法。

“阿姐，我記得……去年是從初四開始的吧……”

“好記性！你看吧，越往后，你們就越忙；小沈，現在是改革開放第幾年了？像咱們這樣的人就不能再想著節假日星期天，趁著東風到來，多賺一點鈔票是一點。”

沈墨想起了前些天王浩同他說的股票，問道：“阿姐，有沒有客人做股票的？”

“哦呦，阿姐和你講，那個東西不要碰的！你怎么曉得是賺是虧？業務嘛，不在咱們手里，謹慎一點。就算是賭場，也能抓點牌在手里，股票是什么啦？看天吃飯呀？”鄒經理很不看好這個股票。

“我就問問嘛。”沈墨現在連個身份證都沒有，本錢也只有這么一點，不夠看的，趁著行情還沒起來，他要多積累一些。

“今天帶幾個菜？”

“還是四個吧。阿姐，要一個全家福，我二叔那邊有小爐子。”

“曉得啦！再給你添個紅燒肉，小青菜，再來個豆腐好不啦？”

“可以的可以的。”

“酒還是不帶？”

“帶兩瓶好酒吧，年底了，我二叔要去送年禮的。”

“那明天帶走好啦，我再給你準備兩條好煙，就不要分兩次拿了。”

“阿姐，明天別忘了找客人要資料。”

“放心好了，阿姐會砸自己的招牌？”鄒經理往外面看了一眼，淮源飯店怎么沒讓熊明上？難道這小子又找到好的路子了？

熊明在淮源飯店做得挺好，他還逃課了好幾次幫徐向陽做翻譯，自認為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

徐向陽一再勸他謹慎一些，但熊明覺得徐向陽是擔心他做了外貿之后沒有翻譯了，便更要上馬。

他愈發覺得自己做老板才能賺到鈔票，翻譯這種雖然也能賺到鈔票，但和徐向陽怎么比？

把手里的鈔票歸攏了一下，熊明要往外貿發展，自己做老板了——但他只能做幕后的老板，出面的是他家中父兄。

沈墨拎著網兜出來的時候，便看到了熊明，他正在和徐向陽一起往淮源飯店去，態度很親熱。

“向陽阿哥，今朝我把我爸媽，我哥哥都叫了過來，專門見見您。您放心，之后您要是有需要，我還是一樣過去幫忙，好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