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shí)體,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白牧努力維持著表面的鎮(zhèn)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態(tài),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是在看著就對了。
而坐在他對面的鹿野,則翹著二郎腿,抱著胸,靠在椅背上。
作為罪魁禍?zhǔn)椎碾娔X,已經(jīng)徹底息屏。
白牧能清晰地感受到師妹那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這道視線……
有震驚,有懷疑,有好奇,還帶著點(diǎn)離譜。
白牧知道師妹并沒有真生氣。
但這并不能減輕他內(nèi)心的尷尬!
鹿野眨著眼睛,靜靜地望著自家?guī)熜帜遣桓铱聪蛩膫?cè)臉。
她的心情也確實(shí)有些復(fù)雜難言。
一方面,有種抓住了師兄把柄的小小竊喜和得意。
另一方面,又覺得師兄這隱藏的愛好實(shí)在有些……離譜和意外,自己與他朝夕相處這么多年,竟然從未察覺分毫,是他隱藏得太深,還是自己太過遲鈍?
除此之外,心底深處。
還隱隱約約泛起一絲不爽。
師兄……喜歡的類型,竟然是那種柔柔弱弱,身材飽滿得夸張,還戴著眼鏡走可愛風(fēng)的女生?
這跟自己的形象簡直是南轅北轍!
自己有一點(diǎn)點(diǎn)清冷,甚至有點(diǎn)兇,身材……雖然也不差,但絕對沒有游戲里那么夸張,更不會做出那種嗲聲嗲氣的姿態(tài)。
男生難道真的都喜歡那種類型的嗎?
那也太……太會裝了吧?
看起來就假的。
怎么會有人真心喜歡那種……類型的女生呢?
師兄的審美……是不是有點(diǎn)問題?
“師兄?!?/p>
鹿野清冷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著我。”
白牧聞言,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內(nèi)心掙扎片刻,最終還是認(rèn)命般,艱難地腦袋垂下來了一點(diǎn)。
然而,即便如此,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撇開,就是不敢與師妹的視線正面接觸。
一失足成千古恨……
古人誠不欺我。
直到現(xiàn)在,白牧才猛然明白一個道理。
做事,絕對!絕對!絕對!
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當(dāng)初好奇,看過就看過唄,怎么就管不住這手,忘了刪呢?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百年人設(shè),崩于一刻!
看著他這副心虛到極點(diǎn)的模樣,鹿野嘴角的弧度上揚(yáng)了幾分,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和揶揄:
“師兄,你的愛好……挺別致啊?!?/p>
她微微前傾身體,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飄忽的眼神:
“是我……有哪里讓你不滿意的地方嗎?”
“!”
白牧差點(diǎn)從椅子上彈起來,他連忙解釋:
“沒有!絕對沒有!”
“你絕對是想多了!”
“……這都是我們在一起之前,我年少無知的時候下的!上次打開都已經(jīng)是五六年前了!”
他試圖劃清界限。
鹿野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中的狐疑卻沒有絲毫減少。
反而順著他的話追問下去:“五、六年前?”
她歪了歪頭,做出一個思考的表情,然后問道:
“所以說,在五、六年前的時候,你想要和女孩子接觸,寧愿在網(wǎng)上下這種……游戲,也不愿意去會館找我嗎?”
白牧:“…”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席卷了他,仿佛所有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他頹然地靠在椅背上,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神變得空洞。
累了……
毀滅吧。
趕緊的。
地球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長生不老的意義又是什么?
當(dāng)然是……
沒有任何意義!
“師妹——”
白牧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凝聚起最后的勇氣。
正準(zhǔn)備狡辯……
不對,是解釋一下!
以此挽回自己搖搖欲墜的形象。
然而,他剛吐出兩個字,就看到鹿野忽然湊上前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閃爍的狡黠光芒,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氣息。
只見鹿野笑盈盈地望著他:
“想好再回答?!?/p>
白牧的大腦瞬間過載,CPU溫度飆升。
不管什么樣類型的女生……
是不是只要一談戀愛,確認(rèn)關(guān)系之后……
都會無師自通地掌握這種致命提問的技能,變成這個樣子?
鹿野看著師兄這副模樣,心中那點(diǎn)欺負(fù)師兄的爽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平時在外人面前,師兄總是一副沉穩(wěn)可靠大師兄形象。
在自己面前,則是樂天派的模樣。
此刻,看到他如此罕見地露出窘迫、扭捏、掙扎,甚至有點(diǎn)智商下線的樣子……
還怪有意思的。
原來師兄也會有這樣不淡定的時候啊?
相處這么多年下來……
還真是罕見呢?
鹿野直接伸出手,兩只白皙纖細(xì)的手掌輕輕地捧住了師兄的臉頰。
然后,手指微微用力,像揉面團(tuán)一樣,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輕輕地掐起他臉上的軟肉,朝著兩邊拉扯開來。
“唔……”
鹿野微微扯了扯,看著師兄的臉龐在自己手下變得有些滑稽可笑,五官都微微變形。
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知為何,心里涌起一股帶著點(diǎn)負(fù)罪感,卻又異常爽快的奇妙感覺。
白牧感受著臉頰上先是一點(diǎn)點(diǎn)屬于師妹指尖的微涼,然后是一陣輕輕的力道。
內(nèi)心充滿了無奈。
但由于嘴巴被扯得有些變形,他發(fā)出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帶著嘟囔:
“嗚~嗚~(師妹)……”
“憋……憋玩了……(別玩了)……”
鹿野瞇起眼睛,故意瞪了他一下,手上力道不減,嘴角卻帶著愈發(fā)燦爛的笑意:
“我樂意!”
她湊得更近了些,幾乎鼻尖相觸,壓低聲音,帶著蠱惑般的語氣繼續(xù)追問:
“想好怎么回答我沒?”
白牧看著近在咫尺,帶著威脅笑容的俏臉。
突然勇氣上頭。
猛的抬手,抓住了師妹在自己臉上作亂的兩只小手。
他臉色一擺,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
無限門下大弟子!
更是師妹的師兄!
長兄如父,怎能被她如此拿捏?
必須要拿出男人的尊嚴(yán)才行!
自己的家庭帝位!一定要在此刻,彰顯出來!
不然以后成什么了?
妻管嚴(yán)?!
絕對不可?。?/p>
今天,就要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話事人!
鹿野被師兄這突如其來的嚴(yán)肅表情搞得一愣,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師兄這是……怎么了?
突然嚴(yán)肅起來的師兄……
其實(shí)……也是挺帥的。
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幾分,帶著一絲期待和不確定。
然而,在令人窒息的幾秒鐘沉默后。
耳邊傳來的,是一陣無比清晰,擲地有聲,充滿了誠懇的話語——
“師妹,我錯了?!?/p>
聲音洪亮,態(tài)度端正。
緊接著。
“我下次再也不碰這些了?!?/p>
“我對老君發(fā)誓!”
鹿野:“…”
師兄……好逗……
內(nèi)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情緒,都化為了哭笑不得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