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有心留在陳家,也給自己想好了退路,實在不行,明年出陳家時就托人跟王齊山說親。
立女戶是萬不得已的一條路,一個年輕的姑娘,想一個人自由自在過日子是很不容易的事。
嫁別人還不如嫁給王齊山。
兩人真正對上眼還是歸家八年后,他二十四,自己二十二,主要是兩人交集太少了。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他,過些日子發(fā)現(xiàn)陳知禮還是一點不為她所動,那就多往西山跑跑,找個野菜,撿個干柴,借口多的是。
陳家人口簡單,兄弟倆早已經(jīng)分家單過,陳知禮就兄妹倆,二叔家是兩個兒子,兩家加起來就八個。
不怪陳知禮的病讓兩家人都慌起來。
陳富強兩口子都是能干的人,到了陳家后,她一邊學(xué)繡一邊打理家務(wù),田里地里也忙個不停,天生勞碌命,誰知道越想表現(xiàn)好留下,越養(yǎng)不好皮膚,又不打扮,哪里能得到陳知禮的青眼?
這次她會盡可能不去田地,偶爾一下是可以的,其實老大夫不光是治好了陳知禮,看她皮膚粗糙,還給了她一個護膚的方子_水肌霜,用的材料并不貴,可惜她一直沒有用過,方子跟那八十兩銀一起埋在了袁家后院。
另外還有一個內(nèi)服的美白方,外用的也告訴了她,比如吃雞蛋時,用一點點雞蛋清涂在臉上,一日不會顯效果,時間久了就有用。
這一世她還是會去救那個老人,什么都不圖他的,只為救人。
日子她記得清清楚楚,九月初六,她生日的頭一日。
活了二十二歲,唯一的一次生日是在陳家過的,一碗荷包蛋,三個。
袁盼兒有心表現(xiàn),下午就幫著做了晚餐,她的手很巧,學(xué)什么都快,當(dāng)晚做的菜讓一家人都說好,連陳知禮都多吃了幾口。
她還給他燉了一條鯽魚雞蛋奶湯,魚是隔壁送的,半斤多重,用油煎好,又煎了兩個雞蛋,刀切成條,先大火燉湯,等鯽魚湯泛白呈奶白色,再放下雞蛋條。
到了這個時候,再用小火慢燉一會就可以盛出來吃了。
陳知禮硬是喝下了一碗。
但對送湯的她只淡淡地道了個謝。
這也是個犟種。
她想扶他院內(nèi)走走,這個天不冷不熱的正好過,奈何人家不愿意,叫來了春燕。
盼兒無所謂,這才第一日呢。
她盡力試試,還有許多時間,實在不行,她只能尋第二條路了。
等盼兒去后院洗漱,吳氏對當(dāng)家的道:“這丫頭還真尋著了,會看眼色,又勤快,還會一手好廚藝,要我說比汪家的好了許多。”
陳富強嘆氣:“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兒子能不能被沖好。
再說咱們兒子你不清楚?他要找的是識文斷字的,盼兒這樣的他看不上眼,丫頭也確實不上眼,又黑又瘦的。”
吳氏抹抹淚,看著院子里兒子慢慢地走路:“今日兒子好多了,說不定真有用,明后日我就教這孩子繡,不,先拿布教她給自己做衣服,后面怎么樣,我做不了兒子的主,但不想虧狠了丫頭。”
陳富強瞥瞥娘子:“你說你,兒子好多了你該高興,哭什么?總歸今天是喜事。
我跟你說,待人好些不要緊,但不能過,凡事有個度,不能讓她恃寵而驕了。”
吳氏白了他一眼:“拽什么文?我活到三十多歲還不知道這個理?”
盼兒自己洗漱好,又打了一盆水到房里給陳知禮洗。
“知禮哥,自己可以洗嗎?”
陳知禮臉一紅:“水放下,你先出去。”
病重時洗漱確實是爹娘幫,不然洗個腳都會讓他氣喘吁吁。
今日可能吃的多些,感覺自己還是可以的。
泡著腳,他想到晚上還得跟這人同睡一張炕,哪怕一個炕頭一個炕尾,總歸是睡一張炕了。
如果真能活下來,他還是想重新娶一個他喜歡的,如此才不負人在世上活了一回。
可這樣就有些對不起她了 ,娘是定要人住一起三日的,吃了無數(shù)的藥,有幾次到了命懸一線又熬了過來,他不想輕易放棄,哪怕是沖喜。
盼兒幫他倒了水,服侍人上了炕。
天色剛暗,房間里的小油燈發(fā)出昏暗的光。
她看見書桌上的書,曾經(jīng)她跟著春燕后面學(xué)了不少字,春燕懂的不少,都是她哥教她的。
“知禮哥,我能看看書嗎?”
陳知禮驚:“你識字?”
盼兒點頭:“我爹識字,教了我哥我弟,我跟他們后面學(xué)了點,不是很多,你能教我嗎?”
陳知禮不好意思回絕:“桌上有一本三字經(jīng),你先看著,不懂的問我。”
他想問,你真的跟家里斷親了嗎?不是一時沖動?
斷了親,日后就不能回去了,如此只能讓娘跟嬸子幫著尋一人家。
嫁妝多給點,應(yīng)該不難吧?
他的余光瞥向燈下的小姑娘,小小的人坐在那,安安靜靜的,眉眼倒是生的好,就是皮膚粗糙了些,以后養(yǎng)養(yǎng)應(yīng)該能好些。
陳知禮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一晚,睡夢中他又拜了一次堂,入了洞房后還結(jié)了發(fā),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還是一樣一樣照做了。
袁盼兒可不知道這些,這日晚上,她蜷縮在炕尾睡了。
一夜無夢。
第二日,等吳氏起來看過兒子,發(fā)現(xiàn)兒子臉色比以往好看些,頓時興奮起來。
老主持的話果然有用。
飯桌上,她笑瞇瞇地看著盼兒:“明日我去縣城賣繡品,你和春燕跟著一起,我給你們買些布,回來教你們做衣服。
再給盼兒置點繡活工具,春燕已經(jīng)會繡帕子了,我也教你,等日后賣錢了,你跟春燕不管繡活掙了多少,掙的都自己留著,家里不要你們一文,但先說好了,家務(wù)事該做的還是要做。”
袁盼兒心一喜,再一酸,陳家人還算是講究人,前世和離也不能怪他們,有些事勉強不來。
“多謝嬸子。”
既然如此,明日她就以藥鋪買些調(diào)料為由,一個人去藥鋪買了這些藥 ,剩下的幾味藥抽空去趟后山。
最好是直接讓藥鋪研磨成粉,做飯時在給陳知禮的湯碗里放上一些,讓他日漸好一點。
今日早上,她就得了嬸子一個大紅包,一兩是有的,買藥的銀就有了。
再拿出制出的藥丸,說救人送的解毒丸,大不了讓大夫驗證 ,這的確是一種解毒丸,對蝎毒最有效果,其他的毒也能解些。
如此不過提前幾個月救活他。
即使還是得不到他的心,也能得整個陳家人的感激,這是很劃算的事。
或許不用辦女戶,就能直接嫁給王齊山。
那個人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