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錢氏敲了許久不見女兒開門,“雪蓮,雪蓮,好一點(diǎn)了嗎?娘一會得去你外婆家了。”
大年初二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昨日為了女兒女婿,她選擇今日和相公還有兩個兒子回去。
新女婿午餐后一般就會回家,可臨走前女兒卻稱自己頭暈的不行,實(shí)在坐不得車。
只會讓女婿一個人先回去,他們今日順帶捎女兒回鎮(zhèn)上。
汪雪蓮開了房門,頭發(fā)亂糟糟的,整個人失了魂一樣。
“雪蓮,頭還暈嗎?娘帶你回鎮(zhèn)上看大夫去。”
汪雪蓮坐回炕上,眼睛直直地盯上她娘。
“娘,我是真的不想回余家去了。”
“說什么鬼話?你成親剛一旬,跟女婿應(yīng)該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怎么會有這種想法?你婆婆待你不好?她怎么了你?”
錢氏眉頭一皺,按理不應(yīng)該呀,新媳婦剛進(jìn)門,她一個秀才娘子就一點(diǎn)面子不要?
汪雪蓮眼里汪起了淚:“娘,我就進(jìn)門歇了三日,然后就是幫著一日三餐,洗衣服掃地,你之前說他們余家富,有鋪?zhàn)佑辛继铮娴母恢粫I兩個書童充門面嗎?
書童有什么用?最多是在家掃掃院子跑跑腿,他家所有的事都是我跟他娘做,一個婆子丫頭都沒有,他妹妹就是繡繡花,什么事也不干。
娘,我實(shí)在是不愿意過這樣的日子了,真的等他有朝一日考中了,我已經(jīng)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嗚嗚嗚,嗚嗚。”
錢氏嘆氣:“丫頭,你在家十六年,你爹是秀才已經(jīng)多年,家里可曾買過一個小廝婆子?所有的家務(wù)活都是你娘我做的。
你當(dāng)姑娘時是爹娘慣著你,臟活累活都不讓你做,你爹只是一個開私學(xué)的,一年純收入不過二三十兩,地里的收入僅僅是一家人糊口,鎮(zhèn)上唯一的一個門面,一年租金不過十兩銀,你兩個弟弟還要讀書,你爹還要考試、買書。
余家條件比咱家好不少,但跟縣城里的富戶還是不能比,哪里有錢買什么丫頭、婆子?乖,好好回婆家過日子,等你相公出頭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娘,你跟爹還是害了我,這樣急匆匆把我嫁了,一點(diǎn)機(jī)會不給我,我真的好恨。”
“住口,嫁進(jìn)陳家就不用做活了?
死丫頭,時刻記住你已經(jīng)嫁了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討你相公的歡喜,別的想都不要想,收拾好你的東西,我們一會就動身。
這些想法千萬不要讓你爹知道,否則你以后回不了娘家。”
汪雪蓮雙目緊閉,淚水長流,陳知禮,都怪你,如果你能原諒我一次的過錯,就不會有如今這樣難過的我……
……
陳知禮有些心不在焉,根本看不下去書,干脆躺在炕上閉眼歇著。
爹娘和春燕昨日去了外公家,說好住上一晚就回來,估計(jì)此時就在回來的路上。
也不知道盼兒這個年過的咋樣,這兩日他的思念達(dá)到了頂峰,恨不能一下子就飛到了江南。
他在炕上再次翻了一個身,揉了揉眼睛,今日他的眼睛跳個不停,不會是爹娘途中遇上什么麻煩了吧?
陳富強(qiáng)沒遇上什么麻煩,卻也遇上一些不想看見的人。
汪秀才的騾車已經(jīng)陷入溝里小半個時辰了,他跟娘子、孩子實(shí)在抬不起來,總是少了一些力氣,這期間過了兩批人,都是老的老少的少,壓根幫不上他的忙。
好不容易來了一輛騾車,他忙站到路邊雙手揮著。
“吁。”
陳富強(qiáng)已經(jīng)認(rèn)出攔車的人是隔壁村的汪秀才,旁邊還有討人嫌的秀才娘子,以及嫁了人的汪雪蓮。
結(jié)果心里不舒服,他還是停下車。
陳富強(qiáng)下了車,朝車廂道:“娘子,汪秀才的車遇上一點(diǎn)麻煩,你到前面牽住自家的騾子。”
春燕已經(jīng)看清前面的事,撇撇嘴:“娘,那家人真是煩的要死,你不準(zhǔn)跟他們打招呼。”
吳氏下了車,走到自家的騾子邊,眼都沒抬。
汪秀才看清來人是陳村長,多少有些尷尬:“陳村長,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我的車卡在溝里,婦人孩子實(shí)在使不上力,能不能”
陳富強(qiáng)沒等他文皺皺說完,就起身朝車邊走:“汪秀才,我?guī)湍恪!?/p>
汪雪蓮的眼睛盯向陳家的車,不知道陳知禮可否在車?yán)?,明明知道她家騾車遇上了麻煩,為何就不能下來幫忙?
錢氏心里則郁悶了,怎么這家人走到哪都能遇上,煩不煩呀?
她有意無意地?cái)r在女兒的面前,不想雪蓮看見他們,也不想他們看見女兒。
陳富強(qiáng)用力幫汪秀才抬起車廂,“汪秀才,可以了,告辭。”
不等人回話,他就大步走向自己的車。
錢氏嘟囔著:“什么人呀,一家子不懂禮的。”
汪秀才心里憋了氣,沒好氣道:“怎么,人家?guī)土嗽郏€得彎下腰跟你行禮?”
陳富強(qiáng)的騾車呼地從他身邊而過,帶起地上的灰塵。
汪秀才捂了捂鼻子,陳家人到底還是有了怨氣。
可他也后悔的不行,尤其是得知陳知禮年考得了第一名時,這后悔就到了頂。
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往事不可追。
……
兩日后。
盼兒頂著一頭短發(fā),燒焦的頭發(fā)被方娘子剪去了,頭上抹了生發(fā)水,不能包著頭巾。
“師傅,這”
顧蘇合把一個小木盒放在她面前:“小盼,這是鐘家給你的補(bǔ)償,孩子到底小,我們也不能拿人怎么樣,但怎么也得要些補(bǔ)償,不然你受的苦豈不是白吃了。”
他示意她打開看看。
顧四彥已經(jīng)聽兒子說了數(shù),三千兩銀而已。
要不是盼兒沒大礙,他非得給鐘家一個厲害看看,如今沖著大兒媳婦的面子,他也得息事寧人。
盼兒打開木盒,睜大了眼睛,只見里面滿滿一疊銀票:“師父,這是銀票?”
顧四彥點(diǎn)頭:“差一點(diǎn)要了你跟半枝的命,就賠了這點(diǎn)點(diǎn)銀,不過三千兩,吳家還真是不做人。”
盼兒的眼睛瞪圓了:“三,三千兩?”
她這種情況,如果在村里,至多賠上二兩銀,遇上窮人家,給上十幾二十個雞蛋就不錯了。
這也太多了吧?
顧蘇合又遞個荷包:“小盼,這里是三十兩,鐘家賠給半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