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戰神殿偏殿。
江月準時抵達,炎槍神與盾山神已先到一步。
經過一夜的休整煉化,江月的神體已然穩固,原本微弱的神火如今穩定燃燒,雖然與身旁兩位底蘊扎實的同僚相比仍顯“瘦弱”,但至少擺脫了隨時熄滅的危機。
她整個“神”的氣質也從容了許多,不再有昨日那種朝不保夕的惶然。
炎槍神依舊是那副爽朗熱情的模樣,主動打招呼:“江月道友,看來恢復得不錯。”
盾山神則只是憨厚地點了點頭,算是致意。
江月微笑回應,目光掃過殿內。
除了他們三位新晉實習武神,還有幾位氣息沉穩、顯然是老資格的神祇在場,神色間帶著幾分審視,尤其是落在江月身上的目光,好奇與質疑參半。
顯然,她這個“甲上”野神的名頭,一夜之間已在戰神殿內部傳開。
片刻后,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神官步入殿內,他胸前佩戴的徽記顯示其地位高于昨日引路的神官。
“我乃戰神殿祈愿司執事,衡岳?!鄙窆俾曇羝椒€,不帶絲毫情緒,“負責爾等實習期間的具體職司分派與日??伎??!?/p>
“既然人都到齊了,”
衡岳開門見山,聲音回蕩在殿內,“今日起,爾等三人正式履職。戰神殿規矩,實習期間,每日需處理不少于規定數的基礎祈愿。處理結果、效率、后續信仰波動,皆計入考績。每月考績達標,方可領取下月補給。連續兩月不達標,清退?!?/p>
“根據爾等昨日表現及神職特性,現做如下分配:”
“炎槍神,分配至‘前線激勵司’,主要負責高強度交戰區士氣鼓舞類祈愿處理?!?/p>
“盾山神,分配至‘壁壘守護司’,主要負責防御工事、堅守信念類祈愿維系?!?/p>
“江月……”
衡岳念到她的名字時,微妙地停頓了半秒,“分配至‘綜合祈愿處理中心’,負責基礎、低烈度戰爭相關祈愿的初步分揀與常規回應。”
分配結果一出,殿內那幾位老資格神祇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神色。
綜合祈愿處理中心,聽名字就知道是戰神殿最基礎、最繁雜,也最不容易出成績的部門,通常由資歷最淺或能力平平者擔任。
將江月這個“理論派”野神放在這里,既給了武神面子,也符合大多數神對“無神職者”能力的預期。
炎槍神和盾山神對此并無異議,甚至覺得合情合理。
江月自己卻暗暗松了口氣,甚至有些欣喜。
綜合處理中心?
這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崗位!
接觸最龐雜、最原始的祈愿數據,正是她驗證和推行那套優化方案的最佳土壤。
“切記,”
衡岳肅然告誡,“處理祈愿,需遵循《規范》第一百七十三條至五百二十條,不得擅自越權,不得回應非戰爭相關祈愿,不得濫用神力干涉凡間進程過甚。每日處理情況,需形成神念簡報,匯總至祈愿調度司。若有重大變故,即刻上報?!?/p>
衡岳最后詢問,“可有疑問?”
炎槍神與盾山神顯然對此流程有所了解,均搖頭表示無異議。
江月卻上前一步,恭敬行禮后問道:“執事大人,關于祈愿的處理方式,是否有明確規定?必須使用標準神力灌注法嗎?”
衡岳看向她,眼神古井無波:“神殿規章只要求結果——平息祈愿,維持信仰穩定,避免衍生更大規模的混亂。過程,不限。但若因不當操作引發信仰反噬或區域秩序崩潰,嚴懲不貸。”
“明白了,謝執事。”
江月心中一定,只要不限定死方法,她就有發揮空間。
“各自履職去吧?!?/p>
衡岳揮揮手,身形便淡化消失。
江月跟著一位引路神侍,穿過恢弘卻略顯冷硬的殿宇廊道,來到了位于戰神殿西側的“綜合祈愿處理中心”。
與其名字的“中心”地位不符,這里更像是一個龐大的、嘈雜的“信息車間”。
廣闊的空間內,懸浮著數以千計的光幕,每一片光幕上都如同瀑布般流淌著無數來自下界的戰爭祈愿,內容從“保佑我別被流箭射中”到“希望明天能攻下那個山頭”應有盡有。
數十名神祇端坐其間,神念掃過光幕,手指飛快地點動,將一道道標準化的、微弱的神力反饋或簡單的意念安撫注入對應的祈愿流中,使其光芒稍穩,然后流向下一環節或被標記為“已處理”。
效率低下,方式粗暴。
這是江月的第一印象。
很多祈愿其實只需要一點點正確的引導或信息,就能極大提升處理效果并減少后續衍生祈愿,但這里的神祇似乎習慣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只完成最基本的“回應”動作,確保祈愿不堆積、不惡化即可。
神祇外貌通常反映其心態或神職特性,負責接待她的是一位面容古板、被稱為“李主事”的中年神祇。
李主事對江月這個空降的“甲上”并無太多熱情,公事公辦地遞給她一枚玉簡和一塊控制神碑。
“這是你的工位神碑,你負責的區域是一個名為“黑石丘陵”的地帶。玉簡里有處理標準、禁忌條例以及你每日的定額任務量。完成定額即可,莫要節外生枝,更不可擅自越權回應非戰爭相關祈愿。”
李主事語氣平淡,帶著程式化的告誡,“若有無法判定的疑難祈愿,提交至上一層即可,勿要擅自處理。”
“是,多謝李主事。”
江月接過東西,態度謙遜。
她的工位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激活神碑,一片略小的光幕在她面前展開,上面開始滾動無數細碎的、與“黑石丘陵”戰事相關的祈愿信息流。
“開始工作吧。”
江月定了定神,眼中閃過一絲躍躍欲試。
她沒有像傳統神祇那樣,哪個祈愿強烈就優先處理哪個,而是首先調用自己那感知信息碎片的金手指,快速地對這一批近百個祈愿進行了一次“摸底掃描”。
瞬間,大量背景信息涌入腦海:黑石丘陵的地形地貌、敵對雙方的大致兵力配置、甚至一些士兵的過往經歷和性格特點……
花費了約半個時辰,靜靜地“聆聽”和感知這些祈愿,快速梳理著其中的信息脈絡。
她發現,這些祈愿看似獨立,實則相互關聯。
某個士兵的恐懼,可能源于其小隊剛遭遇了一次伏擊;一個村莊祈求勝利,是因為他們的糧食被敵方掠奪;而持續的傷亡祈愿,則指向一場僵持不下的消耗戰。
“果然,信息才是決策的關鍵。”江月嘴角微勾。
她開始實踐自己昨日提出的那一套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