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記載著《基礎空間錨定術詳解》的玉簡和那幾份珍貴的“流銀沙”,江月回到了自己的神域。
她沒有絲毫耽擱,立刻將神識沉入玉簡。
依舊是那片龐雜的信息洪流,但有了之前優化《基礎神紋解析》的經驗,加上“效率”權柄的輔助,她梳理和理解起來順暢了許多。
不過半日功夫,這部若是其他實習武神拿到,恐怕需要數月甚至數年才能初步掌握的基礎空間神術理論,已被她梳理得條理分明,核心要點與可優化節點清晰呈現。
“原來如此……空間錨定的本質,是以神力構筑穩定的‘坐標點’,對抗虛空的‘熵增’與‘無序’。而加固,則是在現有錨點或結構上,進行‘補強’與‘疏導’……”
江月眼中閃爍著明悟的光芒。
結合從萬象星閣獲取的“歧路原”空間數據,她腦海中開始飛速構建模型,推演那處遠古封印神陣可能的結構,以及當前最經濟、最有效的加固方案。
“流銀沙”是關鍵。
它能優化神力在神陣中的傳導效率,修補細微裂痕,正適用于這種年代久遠、能量運行已顯滯澀的古陣。
但僅憑她一人之力,以及這區區四份流銀沙,想要完全修復那瀕臨失效的遠古封印,無疑是癡人說夢。
她的目標很明確:不是根治,而是“續命”。
以一個盡可能小的代價,暫時穩定住局勢,阻止空間褶皺在短期內徹底爆發。
這,就是她準備遞出的“投名狀”。
三日后,一切準備就緒。
江月向祈愿司遞交了“外出歷練,精研神術”的申請,理由正當,流程合規。
李主事只是瞥了一眼,便蓋上了準許的神印。
沒有驚動任何人,江月悄然離開了戰神殿,借助神庭設立在各個主要神殿之間的公共傳送網絡,數次輾轉,終于抵達了神界極北之地。
走出最后一座位于邊境的傳送殿,一股遠比“寂滅荒原”更加凜冽、更加荒蕪的氣息撲面而來。
越是向北,周遭的景象便越發荒涼。
絢爛的神霞逐漸被灰蒙蒙的蒼穹取代,腳下漂浮的神山福地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色彩黯淡、毫無生機的破碎陸塊與虛空亂流。
空氣中彌漫的神力也變得稀薄而惰性,仿佛連天地法則到了這里都變得懶散、無序。
“難怪被稱為荒寂之地……在這里維持神殿運轉,消耗恐怕是戰神殿的數倍不止?!?/p>
江月心中對那位素未謀面的“捷徑之神”,又多了幾分理解與同情。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堅守,本身就需要莫大的毅力。
這就是“歧路原”。
江月按照地圖指引,收斂周身神力波動,如同一個最普通的低階游神,朝著“捷徑之神”神殿所在的方向低空飛行。
越是深入,那種空間不穩定的感覺就越是明顯。
偶爾,視野邊緣的景物會像水中的倒影般微微扭曲;有時,會聽到并非來自現實的、細微的空間摩擦聲;甚至能隱隱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傳來極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間歇性的震動。
飛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灰白色的地平線上,終于出現了一座神殿的輪廓。
與戰神殿的恢宏截然不同。
這座神殿規模不大,通體由一種啞光的深灰色石材砌成,造型簡潔到了近乎樸素的地步,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或浮雕,線條硬朗而直接,如同一個巨大的、被隨意丟棄在荒原上的幾何體。
它靜靜地矗立在那里,與周圍荒蕪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散發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孤寂與倔強。
然而,在江月“效率”權柄的感知下,卻能“看”到這座看似平靜的神殿周圍,空間結構如同被揉皺后又勉強撫平的紙張,布滿了細微的、肉眼難見的褶皺與裂痕。
尤其是神殿正下方,一股隱晦卻危險的空間波動,如同被壓抑的火山,正在不安地躁動。
那遠古封印,確實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江月沒有貿然靠近神殿大門。
她降落在一處距離神殿尚有數里之遙的灰巖山丘之后,隱藏好自身氣息。
取出幾塊早已準備好的、能探測神力的“聆石”,悄無聲息地布置在周圍,構筑起一個簡易的警戒與信息收集圈。
然后,她盤膝坐下,將心神徹底沉入對周圍空間結構的感知與分析中。
“效率”權柄被催發到極致。
她不再僅僅依賴萬象星閣的數據,而是親自“觸摸”著這片區域空間的“脈絡”。
那些紊亂的波動、那些脆弱的節點、那些即將斷裂的“弦”……無數信息碎片如同百川歸海,涌入她的意識,被迅速分類、整理、推演。
一天,兩天……
江月如同一個最有耐心的獵手,又像一個最精密的儀器,不斷修正和完善著自己的方案。
期間,她能隱約感覺到,從那座灰色神殿中,偶爾會探出一縷極其隱晦、帶著審視與警惕的神念,掃過這片荒原。
但她的隱匿做得極好,并未被發現。
第三天黃昏,鉛灰色的天空愈發陰沉,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
江月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找到了!”
通過連續不斷的深度感知和對空間波動模式的逆向推演,她終于捕捉到了那瀕臨失效的遠古封印神陣,在周期性運轉時,暴露出的一個極其短暫、卻又至關重要的“薄弱窗口期”。
就在今夜子時!
而且,她結合《基礎空間錨定術》的理論與“流銀沙”的特性,構思出了一個極其大膽,卻又在理論上具備可行性的“微創介入”方案。
不需要強行攻破神殿防御,不需要與“捷徑之神”正面溝通。
她只需要在那個“窗口期”出現的瞬間,將精心處理過的“流銀沙”,混合著自身的神力,如同進行一場精密的遠程手術般,精準地“投放”到封印神陣幾個最關鍵的能量節點上。
以此,暫時疏通堵塞,加固結構,為那古老的封印強行“續命”至少百年!
此舉風險極大。
對時機的把握要求分毫不差,對神力的操控需要妙到毫巔,更關鍵的是,絕不能引發封印神陣的反噬或空間結構的連鎖崩潰。
但收益,也同樣巨大。
若成功,“捷徑之神”不可能察覺不到神殿下方空間壓力的驟然緩解。
她必然會探查原因。
屆時,自己留下的、那帶著鮮明“效率”優化風格的介入痕跡,就是最好的名片。
這無聲的援助,遠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