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觴曲水”苑不愧是戰神殿內部的高級休閑場所。
苑內并非凡間園林的泥土磚石,而是由純凈的神力構筑而成。
奇花異草皆是光華凝聚,靈泉潺潺流淌的是液態的靈氣,空中漂浮著精致的亭臺樓閣,絲竹管弦之音若有若無,更添幾分雅致。
按照炎槍神的指引,江月來到一處懸浮于靈泉之上的白玉亭臺。
亭中,炎槍神和盾山神果然在座,而主位之上,則是一位她從未見過的神祇。
這位神祇身著月白色長袍,眼神溫潤,卻又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周身并無逼人的神威,反而有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沉靜氣度,只是隨意坐在那里,便自然成為了亭中的中心。
看到江月到來,炎槍神立刻站起身,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與一絲與有榮焉,熱情地介紹道:“大人,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江月,我們戰神殿新晉的實習武神,能力非常出色!這次‘血狼峽谷’維穩,她可是立了大功!”
隨即又轉向江月,語氣帶著明顯的推崇與急切:“江月,快來見過‘灼見真君’大人!”
真君!
江月心頭一震。
能被稱為“真君”的,在正統神中也是中堅力量。
哪怕是同為正統神的戰神,其尊號也不夠資歷用“真君”。
這位灼見真君,其地位和實力,絕對非同小可。
而“灼見”之名,結合其形象氣質,其神職恐怕與智慧、謀略相關。
她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一步,依著神界見尊長的禮儀,恭敬行禮:“末學后進江月,參見灼見真君。”
灼見真君目光落在江月身上,溫和一笑,虛抬了抬手:“不必多禮。坐吧。”
她的聲音平和,卻自帶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江月依言在炎槍神旁邊的空位坐下,心中依舊忐忑。
這樣一位大人物,為何會突然要見她這個小小的實習武神?
灼見真君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與疑惑,并未繞圈子,直接開口道:“聽聞你近日凝聚了自身神職,名曰‘效率’?”
江月心中又是一緊,這事連真君級別的存在都知道了?
她謹慎地回答:“回真君,確有此事。只是……晚輩才疏學淺,神職初立,尚不完善。”
“不必過謙。”
灼見真君端起面前一盞清茗,輕輕啜飲一口,“你在戰神殿所為,雖職位不高,卻已顯露出不凡的稟賦。尤其是那份對流程優化、資源效能的執著與見解,甚合吾心。”
她放下茶盞,目光平和卻極具穿透力地看著江月:“本君執掌‘智謀’神職,司掌推演、籌劃、決斷之道。天下萬法,欲求其效,必先謀定而后動。故而,你這‘效率’之職,與吾之‘智謀’,可謂同源而異流,殊途而同歸。”
江月屏息凝神,知道重點要來了。
果然,灼見真君緩緩道出了今日召見的目的:“江月,你可知你‘效率’神職注冊受阻,關鍵便在于與那‘捷徑之神’權柄重疊,且無更高階統屬神祇協調?”
“晚輩……略有耳聞。”江月點頭。
“嗯。那‘捷徑之神’性子孤僻,不善交際,欲求得她之許可,難如登天。而走通神庭人事司的門路,對你這般無根無基的新神而言,亦是千難萬難。”
灼見真君語氣平淡,卻句句點中江月的困境。
她話鋒一轉,拋出了橄欖枝:“本君今日見你,亦是惜才。若你愿意,可放棄‘效率’神職之獨立注冊,將你對此道之權柄理解、優化法門,盡數融入吾之‘智謀’神職體系之內。本君可收你為屬神,賜你‘智謀副使’之神位。”
屬神!
智謀副使!
一旁的炎槍神和盾山神都露出了震驚和羨慕的神色。
能成為一位資深真君的屬神,尤其是“智謀”這種高階神職的副使,對很多沒有背景的低階神祇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捷徑。
這意味著穩定的信仰來源、強大的庇護、以及接觸更高層次法則和資源的機會。
相比起江月現在這樣,為一個獨立卻受限的神職奔波求告、在戰神殿底層苦苦掙扎,無疑是一條更輕松、更安全的道路。
灼見真君看著江月,語氣帶著一絲循循善誘:“如此,你既可施展抱負,于智謀體系內專司‘增效’之責,又能免去奔波求告之苦,更可得本君庇護,免遭那‘捷徑之神’或其他潛在對手的刁難。豈不美哉?”
亭中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靈泉流淌的淙淙聲。
炎槍神忍不住想開口勸江月答應,卻被盾山神一個眼神制止了。
這是江月自己的抉擇。
江月低著頭,心中波瀾起伏。
放棄獨立神職,融入對方的體系?
這確實是一條“捷徑”,但卻是一條放棄自主性、仰人鼻息的“捷徑”。
灼見真君說得天花亂墜,什么“同源異流”、“殊途同歸”,什么“專司增效之責”。
但說得再好聽,本質也不過是成為對方的附庸。
她所有的理念、方法、對“效率”之道的獨特理解,乃至未來成長的潛力和可能性,都將成為對方“智謀”神職的養料和補充。
而她,最多只能成為一個高級一點的、有固定編制的“工具神”。
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穿越而來,從神火將熄的絕境中掙扎求生,拼命考入戰神殿,在質疑和排擠中凝聚出屬于自己的神職,為的是掌握自己的命運,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實踐自己心中的“道”。
而不是為了安穩和庇護,就將自己的一切打包賣掉,成為誰麾下的一個“副使”。
想到這里,江月抬起頭,目光平靜卻堅定,直視著灼見真君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多謝真君厚愛。真君之邀,于晚輩而言,確是難得機緣。”
她話鋒一轉,“只是……晚輩選的路,想自己走下去。這‘效率’之神職,是晚輩立身之基,亦是心中之道。道之所在,不敢假手于人,亦不愿半途而廢。”
亭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炎槍神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江月會拒絕。
盾山神眼中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欽佩。
灼見真君看著江月,臉上并無被冒犯的慍怒,反而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輕輕撫掌,語氣依舊平和:“好,好。有堅持,有銳氣,倒是個有膽量的。”
她站起身,身形開始變得有些虛幻,顯然是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