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內心?”白厄喃喃重復。
“嗯……”昔漣溫柔地注視著他,“想想那半張……從一開始就指引著你、陪伴著你、也刺痛著你的……”
“那半張……『救世主』……牌?”白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昔漣,說來真是諷刺,”白厄的聲音充滿了苦澀,
“我至今……都不敢真正直視那半張牌上所承載的一切,更別說接受它所謂的指引了!
只要一想到……想到故鄉在眼前被黑潮徹底吞噬的景象,我的雙手就止不住地發抖!
我忘不了那場焚盡一切的大火,忘不了莉維婭絕望的哭喊……而我,就在那里,卻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也……保護不了……”
“別怕……白厄,”昔漣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你其實……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如果那半張牌就是你最終的選擇,我會支持你。”
“過去……確實是無比沉重的。我也想念哀麗秘榭的一切,想念那片金色的麥田,想念那個吱呀作響的秋千,想念那些永遠……再也見不到的小妖精們……”昔漣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哀傷。
“但是啊,白厄,”她凝視著白厄的眼睛,“如果你想要從無助的孩子,成長為能肩負一切的英雄……
你就不能僅僅把沉重過去當作砝碼……而是要把「未來」的重量,也一同,壓在這命運的天秤之上。”
“未來……嗎?”白厄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堅定。
他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昔漣。”他不再猶豫,動作鄭重地從懷中貼身的口袋里,取出了那半張『救世主』牌。
“比世界的命運更為沉重之物……是帶著無法被改變的過往,背負它走向未來的決心!”
話音落下,他無比鄭重地將那半張『救世主』牌,輕輕放在了黃金天平的其中一端托盤之上。
就在那半張牌觸及冰冷黃金托盤的瞬間——
“咻——”
一張閃爍著白金色光芒的卡片,被白默隨手一拋,在空中翻飛、旋轉,最終輕盈地落在了白厄放置的那半張『救世主』牌邊!。
“兄弟?!”白厄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白默,眼中充滿了震驚與不解。
“嘖,看你磨磨唧唧就放了半張牌,”
白默雙手插兜,臉上掛著那慣有的、漫不經心的戲謔笑容,“我就尋思著,就半張牌的重量怎么能夠壓過人家一族的寶貝戒指?
不夠重啊!所以嘛……我再給你加上半張。”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臉上的玩世不恭悄然斂去。
“比世界的命運更為沉重之物……我的答案是——這個世界……每一個人的命運。”
……
緹寧空靈的聲音在宏偉卻寂靜的三相殿核心區域回蕩,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了無形的漣漪。
“公平、正義、清白無疑的塔蘭頓啊……角斗者已奉上他們的選擇……”
“此刻,以三相圣女之名;我請你——垂落那神圣秤盤!稱量這命運的分量!為我們……揭示你最終的宣判!”
整個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連塵埃的飄落都仿佛凝固。
“呼……呼……”唯有幾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巨大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交織成一片緊張的網。
白默的視線落在白厄略顯單薄卻挺直的背影上,內心無聲地翻涌:
你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對嗎?白默?
你早該想到的……從你接觸了昔漣,從你……在意白厄開始……只要你心底還殘存著對這個世界的愛意,你就永遠無法徹底回避這份責任。
看似莽撞地出城找萬敵單挑,真的是為了阻止戰爭?
不,那更像是一場……對自己的逼迫。一個加速劇情進程的催化劑,逼著站在命運岔路口的自己,無法再猶豫,必須做出那個……你心底其實早已有答案的選擇。
是的,我不會再逃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在他心底升騰。
憑什么非要等到失去至親至愛,痛徹心扉之后,一個人的改變才顯得合情合理?
這又不是什么狗血的三流小說!非要靠塞刀子虐讀者來博眼球?更何況都什么年代了,還用這種老掉牙的‘失去后才懂珍惜’的套路?
我現在!此刻!就足夠珍視他們——珍視這個總愛逞強的蠢哥哥,珍視那個溫暖的昔漣,珍視那些吵吵鬧鬧卻真實活著的伙伴……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所以……管他什么永劫回歸,管他什么無盡輪回!我會保護我珍視的一切,哪怕……這需要我去拯救整個世界!
就在白默內心風暴翻涌之際,緹寧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塔蘭頓正在斟酌判決……看來,兩邊的信念……竟如此……勢均力敵。”
天平的中心樞紐,那枚象征著絕對平衡的指針,正以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幅度極其緩慢地、艱難地……顫動著。
這短暫的僵持,讓空氣幾乎凝滯成固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扯心肺的沉重。
突然!
一道無法形容其源頭的宏大意志,驟然降臨!它并非聲音,卻直接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轟鳴。
緹寧輕聲翻譯道:
“聽啊,人子:”
“吾將宣告判決——”
“高下已分!”
那巨大的、象征著萬敵信念的托盤,竟開始……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向上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