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
孟旭沉著臉,盯著跪在地上的孟天策。
真不想相信這個被打成豬頭的家伙,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為什么打架,我不是叮囑過你,讓你散學后就跟著你二哥一起回家嗎?”孟旭皺眉問道。
“學堂里的伙伴叫我助戰,我們都是好兄弟,好兄弟是要講義氣的,我怎么能不去?!?/p>
孟天策抬起頭,梗著脖子理直氣壯的說道。
“呵,那你說說,為何你那幫好兄弟事后一個去攙扶你的都沒有?除了你二哥,你還看到誰拿你當人了?!?/p>
“我……”孟天策一愣,頓時底氣不足的說不出話。
孟旭摸著胡須說道:“狐朋狗友不可交,并不是朋友越多就越顯得你有本事,義氣更是不值錢的玩意,你以后少給我看那些什么武林話本,多跟你二哥學點正經東西。”
“孩子還小,不懂事,先給他擦藥吧,要不然傷到骨頭可就不好了?!?/p>
謝雨蘭拿著跌打藥從里屋走出,看著豬頭狀的孟天策很是心疼。
“???明兒和凌兒在這個年紀都已經在幫家里賺錢了,我們可還不是富戶,好日子才過了幾年?慈母多敗兒,你不能對策兒太過溺愛?!?/p>
孟旭揮手攔下謝雨蘭,搖了搖頭:“孟天策,去灶房把你娘準備好的伙食送去碧波潭,回來后再給我面壁思過,現在就學人斗毆,以后豈不是要成這十里八鄉的地痞流氓。”
“去就去。”
孟天策站起身,滿臉不服氣的跑出屋子去了灶房,沒一會兒就提著竹籃離開了孟宅。
“夫君,策兒剛去陳氏私塾沒多久,結識到能玩到一起的同齡孩子,肯定是歡喜的很,這才被人騙了,實則本性并不壞,你好好跟他說,策兒一定能明白的。”
謝雨蘭為孟旭倒了杯茶水,拍著孟旭的背安慰。
孟旭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我只是擔心罷了,策兒天性活潑好動,不如明兒老實穩重,也不如凌兒內斂文靜,這性子要是現在不管住,你讓我等他十五歲的時候,如何敢教他《太陰接引辟竅卷》,帶他去玄鏡洞天,別哪天學人喝酒,一上頭講義氣把秘密都給說漏了,那才是真給孟家帶來滅頂之禍。”
謝雨蘭臉色微變,嘆氣一聲:“先前策兒最怕他大哥,家中有明兒在,也能幫我們管著他,現在這事看來只能交給凌兒了。”
——
碧波潭。
孟天策憋著眼淚,拎著竹籃奔跑在山坡上。
本就因為挨了一頓打心里委屈,又沒有朋友留下來安慰他,回家后還受了父親一頓指責。
孟天策的心里可是難過極了。
不知跑了多久,他才看到那間大哥搭建的草屋。
此刻那個每天都需要自己過來給他送飯的怪人正坐在崖壁邊上,一動不動的釣魚。
“大叔,該吃飯了。”孟天策帶著哭腔哽咽的喊道。
沈沖星回頭看了他一眼,受孟旭的指示,孟天策已給他送了數月的飯。
一來二去,對于孟天明的這個弟弟,沈沖星也算是熟絡了起來。
“怎么被人給打成這樣,你喜歡用臉去接別人的拳頭?”沈沖星不禁問道。
“大叔,我……哇!哇!”
心里有委屈的孩子最聽不得別人的關心,雖在父親面前裝作堅強,可此刻被沈沖星問起。
當真是有如堤壩泄洪一般,孟天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沈沖星也不安慰,上前接過孟天策手中的竹籃,便進食了起來。
許久后,才見得孟天策哭聲逐漸安靜,只是身體一抽一抽,還從未悲傷中緩和。
“男人有淚不輕彈,你縱使有千般委屈,滿腔仇恨,光會哭又能如何,你的仇人豈會因為你哭就對你手下留情?!?/p>
沈沖星撕下一條肉干放入口中,淡然說道。
“我,我不甘心,如果我很強,我就能把那個家伙打趴,打得他在我身下求饒,
爹說我交的都是狐朋狗友,可那又何妨,只要我夠強,那些人自會圍繞在我的身邊,我哪管他們怎么想,是不是真心,只要我身邊的人夠多,有威風就夠了?!?/p>
孟天策擦拭眼淚,雙拳攥著衣角,吐露著自己心聲。
“你跟你大哥的性子還真是南轅北轍,怎會有這般頭狼聚群的根性。”
沈沖星啞然失笑,不免想起自己那位去了巡山司的徒弟。
“你大哥曾與我學過幾式拳腳,你若耐得住心性,以后每日可來跟我學上幾招,保不準哪日你的這番說辭就能實現了?!?/p>
“當真?!”孟天策眼前一亮。
他只知道大哥與外公練武,學得是氣血長拳。
雖然他也有跟著外公學拳,但數月堅持,并沒有什么效果,現在得知原來大哥還有一位師父,不免激動雀躍。
大哥的實力,孟天策是見識過的。
孟天明時常在院中練拳練劍,那叫一個瀟灑利落,看的孟天策好生佩服。
若不是這徭役一事,本來教導他練武的人應該是孟天明才對。
“但你得跟我保證,我教你的東西不可傳于第三人,要不然被我發現,我絕不只是懲罰你那么簡單,能做到嗎?”
“大叔你放心,我定不說,不然天打五雷轟!”孟天策連忙舉手發誓。
“孟家老三,怎么會這般如狼貪狠?!?/p>
沈沖星心里不禁暗道,還是伸手捏起了孟天策的身子骨,測試他的根骨。
練武如何,全看根骨和年紀,缺一不可。
“還算是不錯,你先去那邊站樁吧,待我叫你才可停下來,若堅持不到時候,你還是回去吧。”
沈沖星吃完竹籃里的東西隨口吩咐,又走到崖壁旁釣起了魚。
孟天策雖然不懂他這是什么意思,但心里秉著一口要練到村中孩童王的氣。
還是如實照做,有板有眼的站起了樁步。
——
千里之外,劍廬山內部的一處巡山司軍營。
大量的兵卒手持槍戈來來回回,身上甲胄沾滿了早已結塊的紅褐色血斑,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一間營帳外,孟天明坐在木箱上,拿著塊破布反復擦拭著自己的愛劍。
而在他旁邊,穿著尺寸不合身皮甲的李茂生,形象頗為滑稽的坐在孟天明身側,抱著一柄巡山司發放的長刀忍不住嘀咕:
“當真是打不完的仗,自打我們來到這,都跟蠻兵打了不下十場了,這些蠻族怎就跟蝗蟲一般,一茬接一茬,殺都殺不干凈,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得死在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