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上方,太虛之中。
一金衣道人斜躺著,由浩蕩金風(fēng)托舉,以手撐首,身旁隨意擺著柄金色長劍,柄有金鱗,劍身上有鉤蛇玄紋,劍氣蓬勃,將太虛切割的支離破碎。
“劍意加雷宮道法,有點(diǎn)東西,司劫府的終于有蹤跡了”
他默默看著下方斗法,手中還牽著根金線,遙遙連著韋言,把控局勢,庚金沒有什么操縱心神的法門,全靠手中這根兌金的下品靈器【貞心金線】。
庚金是劍鋒、兵戈之金,即使是意神通,也僅有悟道、增勢之用,兌金卻是剛?cè)峒鏉?jì),為壞損之金,合乎人心。
‘【無疑】,【清娥】,兩位劍仙當(dāng)初是在做什么,各留一道靈光,落到他手中去。’
金衣道人看過那方雷池,其中勝金的【全陽正光】,太陰【廣寒余暉】雖是筑基級別,但卻都是極為稀少的靈光。
勝金大道傳自東華,是純陽道脈,【全陽正光】更是只有神通【全陽箓】才能養(yǎng)出,當(dāng)世的勝金紫府,也不過五指之?dāng)?shù),至于【廣寒余暉】,乃是太陰星上所產(chǎn),也是稀罕物。
他正細(xì)細(xì)琢磨著這二位的心思,卻見太虛邊上涌起陣陣毒光,各色毒蟲將他圍個水泄不通,一道嘶啞,若蟲鳴般的聲音響起。
“萬金道友,你越界了,為何暴露我道身的行蹤?韋言要斬我的人,我只是略施懲戒,又未殺他。”
“你三番五次阻撓我,上次我去取伏易血,你也催動神通,讓我道身提前暴露,怎么,以為你是仙宗出身,就可肆無忌憚行事?”
萬金一副混不吝的模樣,看向四周洶涌的毒光,冷笑道:
“折毒,你不跟著天毒山,在這赤云晃悠什么,宋氏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還敢來問我。”
“怎么,有種斬了我,算你厲害。”
萬金舉止毫無真人風(fēng)范,散去周身金風(fēng),伸頭向前。
周邊毒光越發(fā)凝實(shí),各色毒蟲涌現(xiàn),蟲鳴陣陣,腐水、毒火、陰風(fēng)升起,莽荒原始的氣息散發(fā),兇厲的氣機(jī)將萬金牢牢鎖定。
一旁的金鱗此時劍鳴不止,森森劍意生出,鉤蛇之相顯化,同周邊毒光相持。
“太真之器.”
折毒的聲音低低響起,兇氣泄了不少。
“既然知道,還不快滾。”
萬金的神色一點(diǎn)點(diǎn)冷下去,呵斥一聲,便見太虛中的毒光一點(diǎn)點(diǎn)黯淡下去,再無生息。
他將金鱗收歸,此時有些心虛,看向四周,確定折毒真的離去,這才舒了一口氣。
畢竟剛剛來的,也是真君遺留,是禍祝褪去的元毒之性凝結(jié),從道脈上看,是天毒真君的化身,修為更是到了紫府中期,三道神通,但真正實(shí)力,可以視作后期。
元毒更是一等一難纏的道統(tǒng),法身強(qiáng)橫,毒術(shù)陰險,一不留神便著道,更別論折毒這等元毒之性凝成的,更是恐怖。
太虛中又有光華升起,朱火騰騰,光明涌動,一華服男子現(xiàn)身,中年樣貌,氣度威嚴(yán),踏著離火而來。
“梅見真,你招惹折毒作甚,他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偏偏斗法又厲害,自從誕生后,背離天毒山,連大巫都管教不住。”
萬金看向前方,此人便是宋宗祥,道號【祥明】,主管赤云之事,常年在此地坐鎮(zhèn)。
“原來是祥明道友,卻不是我要尋折毒麻煩,而是他也看上空劍門的靈藏,要同我爭上一爭。”
“你們要爭便爭去,自己尋筑基辦事,要是再斗起來,那可就違反規(guī)矩。”
祥明聲音沉穩(wěn),轉(zhuǎn)瞬離去,看來是去尋折毒去了,兩邊都要約束。
萬金輕握金線,目光一沉,看向韋言方位,他當(dāng)初算是順手而為,選中此人,能修成劍氣,得到【飲血】認(rèn)主,確實(shí)不凡,只要施展些手段,把韋言修為提上去,對付那良希蘭是足夠。
如今多出個吳何用插手,韋言是不夠數(shù),他恨不得自己斬出具化身,下去同折毒的【五毒道身】好好斗過一場,可聞幽不顯,哪里是能輕易分身的。
古代修士,若是入洞天,修為被限,都是斬出一道化身入內(nèi),親自為之,自此地府消亡,這法門算是絕了,折毒也是靠著天賦神通才養(yǎng)出個吳何用來。
萬金沉思少時,將目光投向青巍方位,瞬息不見。
——
天殛,大殿。
許法言輕呼濁氣,頭頂懸著一枚深黑寶珠,內(nèi)有黑日出于大淵,烏骸,日食等象,滾滾煞氣落于他身上,融為一體。
煞氣本就生于地底,蘊(yùn)土又是藏伏之幽土,最擅養(yǎng)煞,借著這枚【煞日】甲衣,許法言如今已將這【大日煞摩光體】修行到入門境界,可以煞氣護(hù)身、對敵,生出一道【烏隕煞火】,是太陽逆位之火,極為不凡。
‘這法術(shù)僅論威力,不止四品。’
許法言心中暗嘆,可惜這修成這煉體之法,影響法光使用,雷火二道都是需要法光施展,故而門中暫時也就他適合修行,即便如此,還是影響【玄羊夷元定光】。
所幸隨著他煉化土德靈物增多,法軀混一,定光內(nèi)藏,只要不離體激發(fā),也可施展。
‘柳行芳受篆,還有齊爭義、張儀婉二人,我需加緊修行,早日筑基才是。’
他心中有一種恐懼,雖然從未顯露,但卻時時刻刻逼迫著他修行前進(jìn),縱然他明白師父并不會以資質(zhì)、修為來區(qū)別幾名弟子,大都一以視之,可他卻怕,怕被丟下,重回到過去日子。
這種懼怕讓他很好的抑制住自己的心思,深居簡出,處斷事務(wù),盡一名弟子的本分,但在東密主事的時日,看著堆積如山的蠻人尸首,他還是不由心生顫栗,升起一股古怪的滿足感來。
最近他少有做夢一場,筑基本來就無需睡眠,但他在打坐時卻昏沉睡去,夢見自己潛伏在青銅古罐之中,深埋地下,有人一點(diǎn)點(diǎn)開掘土層,將他挖出。
對方將他孱弱不堪,雌雄難辨的身軀自罐中取出,一點(diǎn)點(diǎn)分開血肉,細(xì)細(xì)品嘗,那張籠在青赤氣息下的臉模糊至極,若蝗蟲一般。
這夢境太過真實(shí),讓他有些心悸,天上雷音忽地響起,應(yīng)該是師父歸來,他安心幾分,緩緩閉眼,繼續(xù)閉關(guān)。
已是天明,天青峰上。
許玄緩緩踱步,細(xì)細(xì)思索起這件事情的關(guān)竅來。
吳何用當(dāng)初是為了窮河才闖山,波及到溫思安,想來是為了伏易血統(tǒng),如今溫思安血脈封印解開,若是此人知道,定然不會放過。
許玄不是坐等對方找上來的人,溫思安如今在陣法核心閉關(guān),也快突破九重,屆時凝練性根,便可準(zhǔn)備突破筑基。
‘吳何用,想要斬他,需要查明他背后的紫府是哪位,有何意圖。’
‘吳家和空劍走的近,想來是他布的局,韋言如今也歸來,看來是和空劍門有關(guān),只是,如今空劍門還有什么好謀劃的?’
許玄思來想去,空劍門如今有些價值的東西,除了經(jīng)文,便是【辰河】以及【大荒劍池】,在筑基中堪稱不錯,對紫府卻無一點(diǎn)用處。
“一定是還留著什么,空劍門好歹出過紫府,宙辰又涉及空間,想要將東西藏著,尋常紫府是尋不出來的。”
天陀此時低低出聲,正欲繼續(xù)說下去,話鋒一轉(zhuǎn),忽地低聲道:
“你保持正常,別露異樣,有位紫府在太虛中。”
許玄聞言,神色如常,甚至血液流動也未曾變化,只是裝作調(diào)息。
“金鱗,庚金那位用過的靈器,又是這萬金真人,尋到你門上來了!”
空氣中似乎升起幾道金風(fēng),許玄默默療傷,【天巡】雷池和【丹霆】法劍各在一旁,護(hù)持自身,他面色如常,心中卻暗道。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