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大招人,以女性為主。想不到三年y情,讓很多人找不到工作。聽說招人,應聘者紛踴而至。
三天時間就招滿了。
接下來就是進行培訓。酒店這邊派人過去,對島上新設酒店人員,進行業務培訓。公關部、大客戶部派人過去,對全員公共禮儀培訓。
我負責文化培訓,創意實施培訓。這一塊,放在農歷年后。
所以過年前,我很逍遙。口罩不要戴了,邀我參加的活動太多了。
我基本都應允。比如余大哥的康養中心,我去了兩次。提了很多意見。余大哥計劃明年五月開業。
比如田德漢準備籌劃第一屆東黎竹鄉文化節,也邀我多次見面,共同策劃,我給他提了很多點子。
上州五年12月27日上午,我到1701,審查青箬送來的《女兒島薪資等級劃分呈報表》。剛剛看了幾行,就接到了思鈺的電話。
她聲音很急促:“萬老師,董先生不見了。”
我說:“你不要急,慢點說,把來龍去脈說清楚。”
她一說就是半小時,顛顛倒倒,說了不少重復話,概括起來就是:
兩天前,她去叫董先生吃飯,董先生不在房間里。她沒在意。以為他找凌云那班研究《周易》的朋友玩去了。
當天晚上沒有回來,她就打凌云的電話,凌云也勸她不要急,先問問其他人。
半小時之后,凌云打來電話,張老師,王醫生……凡是認識董先生的人,都說沒有見到董先生。
大家都安慰她別急,董先生本來就來去無蹤,說不定只是出去游玩幾天。
思鈺再一遍遍地打董先生的電話,總是關機。
聽完之后,我說:“我曾經給過他一筆錢,他給了你一些嗎?
思鈺說:“給了,還是一個月之前,他給了我100萬人民幣,我當初吃了一驚,問他哪里有這么多錢。他說是你給的。”
我說:“這樣好不好,你先到他房間清理一遍。如果他把自己的書都帶走了,證明他真的是到另外的地方去了,比如回終南山,比如去了哪個道觀。
如果他的書沒帶走,就是想在附近找個地方閉關。你再認真地查看一下,他給你有沒有什么留言。”
思鈺聽了,說:“好的,我等會和你通話。”
掛了電話,我坐在那里,掏出煙來,火苗一竄,點上。慢慢地吸著,慢慢地分析。
他給了思鈺100萬,證明他不想讓思鈺養老,料理后事了。那他又到哪兒去了呢?
我只知道他是福建人,聽他斷斷續續講過一點家世,但是,他具體在福建哪個城市,或者哪縣哪鄉哪村,他從沒說過。
也許凌云、張老師、王醫師這些研究會朋友,知道他的情況更多一點。
我撥通了凌云,先寒暄幾句,然后問董先生的情況。
凌云說:“研究會的同事也一無所知。他來去無蹤,加上平時,我們也只一起研究學問。幾乎沒談過俗事。”
一邊通話,一邊聽到有打入電話的聲音。
我和凌云說了兩句,掛了,立即回撥過去。
思鈺說:“翻了一遍,他的書和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不見了。留了一張紙條。”
“你拿著紙條念。”
思鈺念著:“小鈺,我走了,以后也不再聯系。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我云游四海去了。”
聽完后,我說:“思鈺,董先生不是我等常人,沒有那么多世俗的情感與牽掛。你就當他云游去了,也許有一天他會回來。”
思鈺在那邊抽泣。
我勸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把董先生看成父輩,有了一種深深的父女之情,但是,他有他的追求,常人不可理解。
現在解禁了,旅游也開始旺起來,你好好經營你的小店。等待吧,也許有一天,他會給你驚喜的。”
勸慰一陣,思鈺的心情才平靜下來。
打完這個電話,我坐在那兒發呆。董先生是回了老家,還是去了哪個道觀?
不得而知。
我試著撥他的電話,傳來冰冷的回答——你撥的電話已關機。
這時,樓層服務員進來,說道:“萬總,您過來了啊。”
我點點頭。
她說:“早幾天總臺收到一封信,要我們帶上來交給你。你怕有一個星期沒來了。”
信?我的心撲撲跳起來,這個年代,我幾乎沒有收到過書信了。這一定是董先生寫給我的。
“快去取過來。”
服務員去了值班室,一會兒就過來了。
果然是董先生的信。上面寫著:上州市旭日集團萬山紅收,落款是大理喜洲董寄。
我沒有馬上撕開,服務員準備給我燒茶。我擺擺手:“我自己來,你去忙。”
等服務員走后,我把門一關。沒撕開之前,我就感覺有戲,因為摸上去很厚。
抽出來,果然有六頁。我急不可耐地展開閱讀。
讀了一遍,又讀一遍。
董先生在信中說了他的身世,說他以前跟我說的身世都是假的,他不是福建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是一位道士從小收養了他。
從小學道,道士(養父)死后,他就云游四方。后來就遇到了我,結了一段道緣。
現在,他覺得自己身體不行了,就要回養父老家。老家有一座小道觀,加上鄉親們對他好。他想回去安度晚年。
他有一些錢,會分給村里的有緣人。讓他們料理自己的后事。至于自己在哪個地方,要我不必問,也不必找。
他在信中告訴我,一個普通人死后150年,就沒有人會記得他了。
起初,他的兒子會記起父親,下一輩認識的熟人會記得。等到兒子死了,和兒子同輩的人死了,就只有孫輩還記得。
等孫子死了,曾孫也許連先輩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一個普通人是否來過這個世上,歷史不會記得,后人也不會記得。沒有任何痕跡。
就象山上的樹,路邊的草一樣,一輪又一輪,生了死,死了生。春夏秋冬,年復一年。時空永在,常人無跡。
他在信里最后寫道:
“那么,你是否來過這世界不重要,因為無數人都來過這世界,都沒有留下過什么痕跡。
五千年帝王將相,你能記住多少?例如南宋有多少個皇帝,叫什么名字,明朝有多少個君主。非專門研究歷史者,常人記不住。
茫茫宇宙,我等皆為塵埃。那么,活著有什么意義呢?
活著的意義就是——你沒能力,盡量快樂地活著。你有能力,幫助活著的同時代人,這就是真道。
你能幫多少,這就是道力。你把道傳下去,這就是弘道。
不要來找我,找到我又有什么意義,150年后,你我是否來過這世界,沒人知道。
你把這時間節約下來去幫助別人,實踐真道。去研究道學,增強道力。去把道的精神傳給別人,弘揚道義。
紙短情長,所念甚多,余不一一。可將此信內容復印幾份,轉寄思鈺,由他分送給大理道友。”
下面落名,只一個字:董。
我讀著這封信,沒有流淚。它超出了俗世的境界。是董先生一生的醒悟,是他對活著有什么意義的唯一解釋。
是啊,150年之后,誰還會記得董先生,萬山紅是否來過這世上?人活著的意義——沒能力,盡量地快樂活著,看看世界。有能力,就盡量去幫助別人。
我把信收好,這是我永遠值得珍藏的人生箴言。
藏之于我,傳之于志同道合者。
我給老蕭打了一個電話,說中午去世玉那兒聚聚。到時還叫上石哥。
老蕭玩笑說:“又賺了一筆大錢?”
我說:“我要給你們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