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事先向老蕭和青箬介紹過向三球的模樣,所以,他們見到這位肥頭大腦的向總時,一點也不驚訝。倒是覺得長成這模樣,本身就充滿著喜感。
我給他們三人互相作了介紹。向三球在生意場上混久了,一見面就能和別人熱乎起來,和蕭總握手時,用力的搖著,他說:
“萬大師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以后用得著的地方,蕭總,你說一兩個字就行——你上。我就為你沖鋒陷陣。”
老蕭說:“向總夠仗義。”
他和青箬握手時說:“張總讓我美不勝收啊,又漂亮身材又好。”
我說:“向總,都是一樣的朋友,你不能說兩套話。蕭總說兩個字——你上。張總說兩個字,你也要同樣的態度——我上,為你沖鋒陷陣。”
向三球笑得直打哈哈。青箬白我一眼,說:“來來來,向總請坐。”
四人坐定,世玉進來。我又給向三球作了介紹。
世玉說:“向總,你是我師父的朋友,以后來風景區就找我,我給你當導游。”
向三球連忙道:“謝謝,管理處主任給我當導游,我受寵若驚。不過你講話要算數啊。”
世玉說:“算數,算數啊。”
向三球說:“我這個人愛顯擺,下次帶幾個人來,我好向他們吹牛,你們知道誰給我們導游嗎?風景區的主任。”
大家哈哈大笑。
菜已經開始上桌。我問:“向總,一人一瓶行嗎?”
他雙手搖個不停,說道:“民不與官斗,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被警察抓住,現在是誰講好話也沒用。”
我想想,真的喝酒,他可能喝得一塌糊涂。等會談事就會泡湯,但我嘴上還是說喝喝喝,喝了酒,派司機送。
想不到他堅決不喝。
我說:“那好,向總是個法紀意識蠻強的人,那就喝奶。”
世玉叫服務員上酸奶,我們一邊聊些客氣話,一邊喝奶。因為沒喝酒,這頓飯半小時就吃完了。
吃完,世玉對我附耳幾句,我對向三球說:“走,向總,開了間房子,我們喝茶去。”
世玉引路,把我們帶進一間茶室。他在一邊煮茶,我們四人坐下。
我說:“向總,我就開門見山,我想了解一下喬彬這個人。你如實介紹一下他。”
他眨巴眨巴著眼睛,問我:“你們跟他做什么生意?”
我笑道:“先不談這個。先聊一聊就是別人為什么叫他黑牙狗。”
向三球喝了一口茶,說道:“黑牙狗就是形容他主人都不認。狗一般是認主人的,但他這個人為了利益,誰都敢咬。”
老蕭說:“如果這樣的話,這個渾名非常恰當。”
向三球繼續道:“人不可以貌相,如果你看他的外表,那是戴著金邊眼鏡,風度翩翩,是個美男子,比萬大師還帥呢。”
“啊——”青箬驚叫了一聲。
我倒是比較平靜,問道:“那就是說,很斯文的一個人?”
向三球說:“對,看上去很斯文。但南黎鎮上的工程,他都要插一手。你們搞房地產的,有自己的建筑隊,不要招標。
如果招標的話,他就圍標,不招標的話,他就要做什么水泥沙子土方生意。反正他要賺錢。”
我問:“你怎么知道我們要在那里搞建設?”
向三球哈哈大笑:“萬大師召見我,又跟黑牙狗有關,我向某這個腦袋又不是長在屁股上,當然要想一想嘛。”
眾人大笑。
我說:“不分點生意給他,他就來阻工?”
“對。他不出面,自然有人要來阻工嘛。”
我說:“鎮政府明知這種人是后臺,不抓他嗎?”
向三球說:“鎮上領導,甚至比鎮領導更大的領導,都有些怕他。”
“啊?”老蕭,青箬同時吃了一驚。
我問:“為什么怕他?”
向三球說:“不是怕他,而是怕他表兄。他表兄是一家大報社駐上州的記者。這個記者復姓郭。郭記者是什么人都不怕。什么都敢報道。你鎮上書記鎮長就屁股都刮干凈了?
得罪了黑牙狗,那記者就四處搜集別人的材料。所以,別人就怕這記者,也怕黑牙狗。”
哦,我心里清楚了,便問向三球:
“你認識這個記者嗎?”
“認識。在道上混,什么樣的人都要團結。”
“有他的照片嗎?”
“有啊,我們一起合過影。”說吧,他在手機上翻尋。一會兒找出來給我看。
我說:“你發給我。”
收到照片后,我看了看,把手機裝進褲袋里。不再跟他說黑牙狗和郭記者的事情,問世玉:
”你這茶葉哪里買的?”
老蕭說:“他不知道,這些茶葉是我的。”
我說:“特別好喝,還有不有,送向總兩斤。”
老蕭說:“行,我去拿兩斤來。”
向三球說:“不必這樣客氣,兄弟弄得很生份。”
我說:“兄弟之間就是要吃吃喝喝,有好東西一起分享。”
老蕭把茶葉提過來,向三球推讓兩次才收下。我就東拉西扯地說起了其他事情。向三球也明白,找他了解黑牙狗的情況這件事已告一個段落。
聊了一陣閑話,他起身告辭。我們三人把他送到地坪,等他上了車才返回。
再回茶室,老蕭說:“這樣的記者也是個刺頭。專抓人家的短處。”
我說:“這個事情不必著急。黑牙狗并不可怕,他依靠的就是這個記者。記者專抓人家的短處,分為兩種情況。
一種就是你給我介紹的舒曉婷。舒老的女兒,那是一身正氣。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有為民請命的使命意識。這種記者我喜歡。因為這種記者分得清事非,不會黑白顛倒。
另一種專抓別人短處的記者,就是披著正義的外衣,一肚子男盜女猖,嘴里講的全是道義,心里想的全是生意。
所以,我們要了解這個郭記者到底是個什么人。但是,他跟黑牙狗這樣的人能混在一起,我懷疑他不是什么好鳥。”
兩人聽了我的分析,覺得說到點子上了。
我說:“老蕭,我們現在打道回府,等會我和你一起向陳總匯報,再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老蕭說:“好。那我們就走。”
大家都站起來,我示意老蕭和青箬先走。
等他們走了,我對世玉說:“別的就不多說了。只和你說一件事。你在太乙觀只管幾個人,不到十來個。你可以事事親力親為。
到了這兒,你不要再事事親力親為。按層級管理,你只管中層干部。舉個例子,比如廁所的衛生沒搞好,你不要直接批評衛生員。對她們發火。
你只找后勤負責人,可以對他發火。如果還像以前管幾個人的那種方式,你就無法開展工作。其他方面,我對你都放心。親力親為這一點,你要改。
一定要舉重若輕。只管方向,只管大事,你要把對衛生員發火這種事,交給后勤負責去做。以后,他才有權威。每個中層干部有了權威,你才有權威。”
世玉說:“謝謝師父指教。”
離開太乙山,一路無話。我不想當著青箬說出我的想法。青箬也知趣。見我不說話,也就閉目養神。
回到旭日,青箬便和我們分手了。上了十七樓,我和老蕭先到1701房間,密謀了半個小時,才去見陳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