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你好。”我搬著石頭,進了他的店里。
他站起來,笑道:“又淘了什么好寶貝啊。”
我把石頭放在小方桌上,他走過來,上下察看,然后望著我:“沒有上次那塊有特色。花紋比較雜亂啊。”
我笑道:“取個名字之后,這花紋就有意思了。”
他皺起眉頭問:“取個什么名字?”
“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花紋,像不像打春雷時炸出的閃電?”
方先生用手擦拭著那些白色線條,有的像“八”字,有的像“人”字,有的像斜上的“N”,抬頭道:
“確實,而且是向四周散開。”
我說:“取名‘春雷滾滾’,你看行嗎?”
他又俯下身子看了一遍,雙手一拍:
“你的思路真奇特,聯想太豐富了。沒有比這個名字更好的了。照這樣下去,你的每一塊石頭都賣得出。太會取名字了。”
我說:“我們兩個人合作,我負責提供石頭,你負責雕底座。”
他熱情地召喚我:“來來來,先喝茶,坐下說。”
兩人坐到茶幾邊,方先生感嘆道:“我第一回遇到你這樣的人,你是專門做石頭生意的?”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不停地搖頭晃腦,說道:“我們兩個合作,那是天作之合。我的手藝不是吹的,你講完‘春雷滾滾’這四個字,我腦海里就有底座圖案了。”
“底座怎么雕?”
“一大片破土而出的小苗。它們聽到春雷一響,紛紛拱破土層,露出頭來。”
我翹起大拇指:“你是個天才。”
他得意地笑道:“聽到你這句話,我高興啊。除了我?guī)煾嫡f過,你是第二個這樣說的,包括我女兒都說,機械雕花,什么都可以雕出來。但什么石頭配什么圖案,機械想不出吧,這個還得靠我來想吧?”
我說:“對啊,這才是關鍵。以后,我們合作,放一部分到店里,看銷路怎么樣。”
他說:“在這個地方做生意呢,要么就賣不動,要么就是好貨不講價。如果好貨降價賣,我是不愿意的,不知你態(tài)度如何。”
我說:“行,價格由你定。其實這些石頭是我朋友的,如果合作,就要搬一些過來,你看行不行?”
“行啊,放到后院,有時間你就來想名字,我也可以想。”
我站起來說道:“好的。那我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兩人還聊了些細節(jié),我看看時間,差不多十二點了,站起來說:“這塊石頭寓意好,我準備自己留著,你不急,慢慢雕。過幾天,我再來取。“
說罷,我站起來告辭。
他送我到大門口,看見我騎的是自行車,說:“上次不是開車嗎?”
我說:“那是向我老婆借的。”
他哈哈大笑:“有趣,你這個人真有趣。”
我騎了車,踏得飛快,一會兒就到家。走進書房,第一件事就給譚少杰打電話。
“少杰兄,石頭上網了嗎?”
“唉,就是你取名的那兩塊掛了上去。昨天晚上邀了一幫朋友來取名,都是敷衍了事,他們草草了取了幾個名字,全是一些爛大街的名字。
取了十幾個名字之后,就嚷著快拿牌來。他們打到凌晨兩點才走。
還說我想錢想瘋了。要拍照,上傳,還要耐心回答別人提出的問題,不如打牌。手氣好,一手牌就贏回來了。”
我想想,這也是縣城人的通病,反正只求來錢快,大錢賺不到,小錢看不起。對新鮮事物不敏感,便說:
“少杰兄,你看這樣行不行。你運一些到上州來,這里有個地方可以做底座,也可以銷售,我?guī)湍懵∶R院舐铮行┚蛼斓骄W上賣,有些就在店里銷。”
“還有這樣的好事?行,我開個小型貨車過來。”
“暫定后天吧,我明天要參加一個會議。”
“好,如果你沒打電話變日期的話,我后天就來。”
這時,小林回來了,進了書房就問:“你買了部自行車啊。”
“對,小區(qū)里轉轉挺方便。”
她說:“你也要買一輛好的嘛,這個,你不怕掉身份?”
“請問陶小林同志,我有什么身份?萬大師,萬測字,萬算命。只是前面一個是當面稱呼,后面才是別人背后的真實稱呼。”
她笑道:“萬測字今天這么謙虛起來了?”
我說:“我娘都沒說這車便宜。”
她呵呵笑道:“你娘是沒問你多少錢,問了肯定要說你小氣。”
我問:“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三個人一起商量了一些事。”
“這樣好吧,生活充實。”
“你沒發(fā)現我漂亮多了?”
我才注意到她的發(fā)型變了。流線型的直發(fā),發(fā)梢向兩邊翹起,笑道:“江一葦帶你做的?”
“對。還是她們會打扮,我覺得挺好,你認為呢?”
“我覺得越樸素越好,那樣比較放心。”
“咦,變漂亮了就不放心,不打扮就嫌土氣,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說:“挺好,非常洋氣,只有十八歲……加十歲。”
她白了我一眼,上樓去了。
我坐在那兒,并沒有加蘭心的微信。貿然之間發(fā)出請求,也許她不會加我。
我想幫她,并不是我對她或者對她家有什么好感,而是讓師母活得心情舒暢點。
有些讀者老是說我,師父一家把房子讓給蘭心父母去住,是一大敗筆。師父那么厲害,難道看不出蘭心媽居心不良?
我想,天下有句話,叫疏的親不長,親的疏不久。我只是師父的徒弟,嚴格意義上是個外人。而師父和他舅子一家是親戚。
他們之間,盡管有矛盾,畢竟有血緣關系啊。所以,君不見親兄弟出手相斗,最后還是和好了。
如果蘭心家過得一團稀糟,師母的心里也苦,影響師父一家的聲譽。如果我能幫一幫。總比不幫好。
至于如何幫,我暫時也沒想好。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說吧。因此,我決定有空的時候,去師父家打一轉。
這時,陳總來電話了。
“山紅,今天上午老蕭去了南黎鎮(zhèn),一接洽,鎮(zhèn)上非常高興。他們馬上就向區(qū)政府報告。”
我說:“那是大好事。”
“那明天你早點過來,會前還與你細談一下,八點半趕到好不好?”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