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來電是鄧總打來的。掛了。然后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等會再給您回電話。”
回到繁花臺,喝了點酒,我只想睡覺。把鑰匙交給思鈺后,便回了房間,實在想好好睡一覺。
但我不能睡,一睡就是幾個小時,怎么能對得起鄧總?他從昨天等到今上午。再拖下去,我在他心中的人設都會完蛋。
我撥通了鄧總,那邊好一陣才接。鄧總說:“山紅,你講。”
“中午喝多了,實在想睡,所以不能和您久聊。我把文件發給你。”
發了文件,我就睡過去了。
直到思鈺來敲門,我才知道手機沒電了,睡了三四個小時,已是晚飯時分。
進了餐廳,思鈺說:“你那個價格高了。算一次要五百,今天有兩撥人說,他們只想咨詢點事,一百行不行。”
我還沒表態,董先生說:“五百是我定的價。本來是嚇退一些人,讓我自己有更多的時間研究學問。”
我說:“師父的意思是,人家愿意花五百來算命,分兩種情況。一是有錢。二是這命非算不可。非算不可的算命,師父才覺得有價值。”
思鈺望著我:“那不改?”
我說:“你重新做一下廣告牌,算命五百,夜談(一般咨詢、測字)一百。因為算命挺費神的,跟一般街頭江湖先生不同,他們說的是千篇一律的話。這個要一句話就算準,還要倒推八字。”
董先生說:“對。別人是賺錢,我們是拿一個個八字來研究學問。咨詢就很簡單,就是聊聊天,給些建議。”
思鈺說:“好,那我馬上改一下。”
改了之后,效果就出來了。晚上七點,思鈺就打電話給我,說有兩個人要來咨詢。
我正在工作室讀書,便說:“來吧。”
一會兒,她就帶來了兩位女子。思鈺給她們介紹了我的身份,兩女子笑嘻嘻地喊萬老師好。
兩個人一起來,說明她們要談的事不涉及**。我招呼她們坐下,一邊煮茶一邊問:“誰先來?”
頭發燙成酒紅色的女子說:“我先來。”
“貴姓?”
她說:“我姓丁,她姓向。”
我點點頭,給她們各倒了一杯茶。
丁女士說:“我和老公辦了一家早餐館,炒粉泡面,賣稀飯之類。基本上做的是熟客生意。顧客不是街坊鄰居就是寫字樓的同事,
開始生意挺好,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后來大家都不來我店里吃飯了。口味沒變,衛生也搞得好。我就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這確實是個難題,我說:“這個很復雜,顧客不來的原因非常多,你也沒有告訴我更多的信息,干脆你隨便寫個字,我為你分析分析。”
“寫個字分析?”她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坐在一旁的向女士也感覺莫名其妙。
我點點頭。
她半信半疑地寫下一個“熙”字。
我一看就懂,笑道:“你就希望恢復到以前熙熙攘攘,手腳做不贏的局面。”
她說:“對,就是這層意思。”
“這個熙字嘛,關鍵在下面四點水。凡是下面有四點水,都跟火相關。過去的寫法,這四面不是四點水,就是一個火字。火呢,代表熱度。”
丁女士問“是我們不熱情?”
向女士在一旁說:“也許啰,我到你那兒吃過一回,沒有一個服務員,筷子都要自己取。”
我搖了搖頭,說道:“是顧客太熱情了。”
“顧客太熱情了?”丁女士盯著我,一臉疑惑。
我不緊不慢,在紙上寫個“熟”字,說道:
“你剛才說到顧客,我注意到你說,基本上做熟人生意。這個熟人的‘熟’字,下面也是四點水。也代表火。
都是街坊鄰居,寫字樓同事。證明他們這些人之間,同事與同事熟,街坊與街坊熟。
只要其中有幾個人太熱情,別人就不會來了。比如,張三對李四說,喂,我幫你買了單啊。
麻六對王七說,兄弟,不要數錢了,我付了,你的生意就會差。”
丁女士說:“經常有這樣情況。”
我說:“問題就出在這里。張三覺得,不就是一碗面呢?給朋友李四買了單。李四覺得欠了張三一個人情。要找個機會也幫張三買一次。
他們又不是天天早上能遇上,那就要記著這件事。如果下次遇上了,張三吃完了,李四才來,張三又幫李四付了錢。揚揚手,說,單我已買了啊。
李四就欠了張三兩次人情。一碗粉錢少,但有些人不想欠人家一分錢人情,所以,李四不到你店子里來了,干脆換個地方,誰的人情也不欠。”
丁女士驚呼:“你真是個神仙。原因找到了,應該就是你說的這種情況。”
我說:“你應該是縣城,或者地級市,到了省城就不存在你說的那種情況。”
向女士在一旁搶著回答:“對,縣城。”
我說:“做熟人生意是最不好做的。只要是熟人越多的地方,有人經常搶著買單,人就會越來越少。”
“怎么辦呢?”丁女士問。
我說:“你在外面貼一個告示,寫上:因為本店發生過應付二次單,只付一個人的錢這種情況。請各人買各人的單。小本生意,請大家支持。”
丁女士拍了一下大腿:“真是個好主意。”
向女士在一旁幫著分析道:“這主要是讓喜歡給別人買單的人不好意思,生怕人家懷疑他替人買單,只付一份錢。”
丁女士笑道:“這一百元值得,萬先生是個有主意的人。”
向女士與丁女士交換位置,坐到了我的對面。
我微微笑道:“你說。”
她說:“我兒子是學中醫的。我的鄰居建議他到日本去開中醫館。請萬先生測個字,去不去得成?”
“你鄰居是在日本生活,還是只去了一趟日本呢?”
“只去日本旅游過一趟。買了好多中成藥,專治皮膚病的外用涂膏回來。她說,想不到日本有這么多中成藥賣,她用過之后,說療效比我們的還好。”
我剛想說話,向女士又說:“你放心,我家是世代行醫,我兒子雖說還在讀大四,水平不錯呢。”
我說:“這個字不要測。”
“去不成?”
“日本沒有中醫。”
“啊?那他們的中成藥是怎么生產出來的?”
“很多人看到宣傳報道,說日本的中成藥在世界中藥市場占90%的市場,就認為日本的中醫很牛。
日本不承認我們的中醫執照。他們只認西醫。不會有什么給你搭一下脈,看一下舌頭,給你開處方這種事。
中成藥確實有,是他們專門研究中藥的機構,按照我們的經方,不斷研究,優化配方。用標準化工藝生產出來的。他們叫漢方藥。
日本有的大學也開設了中醫課,主要培養研究中醫的人才。他們從中國的《傷寒雜病論》中,偷了不少藥方,馬上申請專利,注冊商標。現在好的藥方,幾乎都被他們注冊完了。
不僅日本如此,其他國家也如此。比如《牛典清心丸》是韓國的專利。《銀杏葉制劑》是德、法的專利。連屠呦呦的《青蒿素》,專利也在瑞士的諾華制藥。
日本最出名的《求心丹》、《龍角散》,是以中藥藥方為基礎,然后通過現代工藝加工后的成藥,以大價錢賣給中國人。
所以,你家既是世代行醫,你的兒子又熱愛中醫,畢業后把他交給我。我正需要人才,以后要成立中成藥研究生產基地。”
她們兩人聽了,吃驚不小。
向女士問:“萬先生,你到底是一個什么人?”
我說:“看起來是一個算命的,其實是一個熱血的中國人。我二十來歲時只知道炒粉,慢慢地,我知道算命,測字。然后我知道要傳承道教中的精華,現在,我知道要弘揚中華優秀文化。”
兩人都翹起大拇指。向女士說:“真不簡單。”
丁女士說:“來,我們加個微信。”
向女士說:“我也要加。”
送走他們,我仰望星空,滿天星斗,吉星高照。
我對自己說:萬山紅啊,你任重而道遠。你一定要促成鄧總——今后走研究中成藥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