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除了小林沒來之外,算是來上州后,到得比較齊的一次。加上石哥掌勺,滿滿一桌菜,色香味俱全。
席間,我們幾個男人都喝了點酒。談興甚濃。我娘表揚石哥,說他來了省城,手藝越來越好,勸他多喝點。石哥說:“多喝一點就多喝點,反正明天休息。”
我拍拍腦門,忙得暈頭轉向,都忘記明天是星期天了。我們一個月休四天,加班也沒有什么補假。
我提起壺,說道:“我姐夫就不喝了,他明天上午要看房子,石哥,我們兩個再喝一大杯,喝完要依帆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石哥也不推辭,我們就喝了個痛快。
洗了澡,我覺得頭有暈,爬到床上就睡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起來,有幾個未接電話。分別是史廳、沈處、亦書……
我只好一個一個回話。撥通后基本上是一樣的語氣,說是通過電視里太乙觀開光儀式,或者那個逐日表演,打聽到主角是誰,才明白我來了上州。都責問我為什么不跟他們聯系。
我解釋說,因為才來,工作不熟,忙得焦頭爛額。今后一定多和他們喝喝茶,聊聊天,吃吃飯。
掛了電話,我仔細分析這些人說話的真假。亦書不知道,可以理解,因為我從不發朋友圈,史廳,一半理解,自從師父出了事,他就像消失了一樣,當然,他也不發朋友圈。
沈處這個人,應該知道我來了上州啊。明白經常跟他聯系。于是,我忍不住打了明白的電話。
“明局長,好久不見啊。”
那頭傳出一聲:“萬老師,你還記我啊?”
“怎么這樣說話呢?我只是忙得有點喘不過來……對了,這么久你也沒上省城?”
那頭聲音有點低沉:“我遇上點麻煩事了。”
我一驚,忙問:“你說說。”
明白在電話里說了半個小時,情況大約是這樣:
子母山風景區的環境衛生一年比一年好,省廳要求市局推薦一名同志當全國先進個人。張局長就叫明白叫到辦公室秘談,要明白把子母山的封閉治理,按勞計酬的功勞讓給他。
我說:“你歸建設局管,他在城管局,怎么扯到一起了?”
明白說:“我們市里搞改革,把環衛又放到城管,城管和建設局合并,我們還是在一起。”
我說:“真是亂糟糟,搞不懂。”
明白接著敘述:
張局明確地告訴明白,這個點子是他張局長出的,明白只是在局領導的指揮下,做了些具體工作。并且指令明白負責先進個人的材料把關。
明白就不干了,說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這點子是他明白想出來的。張局長就放風,說當時也是為了幫明白一把,讓他上個臺階,就默認了。既然給了明白這么大的好處,他還翻臉不認人,見名譽就爭,這種人屬于心術不正。
所以,現在兩人鬧得水火不容,上面領導也無法判定誰是誰非,就把這個先進指標取消了。
明局長最后道:“我也不好把你抬出來,這樣對我不利。只好吃個暗虧,現在兩人水火不容。好久就想跟你談談心,可總是拿起手機又放下,跟別人就更談不上聯系。上完班就回家,大師啊,我真的有點心灰意冷。”
我安慰了他幾句,一時,也感覺自己無能為力。我不在體制內,這種事根本插不上手。
這個張局長確實手段老辣,而且不要臉,他說點子是他想出來的,誰也沒有錄音,誰也不當不了判官。
再說,他原來默認是明所長的功勞,是為了幫助明所長,讓明所長在仕途進步,現在,明所長變成了明局長。在別人看來,明白才是一個過河拆橋的小人。
我為明白擔心,這樣鬧下去對明白不利,正職要找副職的麻煩很容易,可以先孤立他,然后找他工作的小失誤,一再放大,再去市局領導那兒多反映反映,說不定明白這個位子都不保。
我眼前浮現起明白的樣子來,給我送魚,送臘味,送紅包,答應散文學會到他那兒舉辦活動,為了借錢,帶著我找他堂兄。
一股俠義之氣,充滿心間。
其他的人可以慢慢聯系,唯有沈處長,一定要見一見。就算不能給明白出口氣,也可以跟沈處長說說張局這個人。他是財務處長,張局有求于他,讓他給張局點冷臉,至少也算給明白出口氣。
我又撥通了明白:“局長,我想問你一句話,那年我給沈處長女兒測了一個字,說她女兒可以考上985,211雙料大學,后來怎么樣。”
“考上啦,怎么?”
“慢慢來,到時候跟你說。”
我又撥通了沈處的電話:“處長你好,昨天晚上喝多了,未接電話太多,本想跟你久聊一下,電話又不斷地打進來。現在輕松了點,想問一下你女兒的情況。”
“大師,我正要感謝你。結果你就掛機,謝謝你的預測,如愿以償。”
“呵呵,那就好。我還想告訴你一點,你女兒最好不要在學校里談戀愛,因為她的八字屬于晚婚……”
我還沒說完,他說:“要不這樣,請你吃個晚餐,我還真想跟你聊聊。”
其實,我就等這句話。便道:“行啊。好久不見。到了你的地盤,應該早點向你報到。現在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我聯系好了地方,再與你聯系。”
……
中午,我姐和我姐夫回來了。說與對方談得很愉快。一家人圍在一起,聽我姐說談判經過。
原來房東是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在那條街上擁有十多間門面,唯一的一個女兒也出了國。老頭就收點房租,日子過得很瀟灑。
談得來的原因,就是高旭進門,稱贊墻上的字寫得好。老頭問哪些地方寫得好。高旭說,這些字看上去歪歪斜斜,其實有高古之氣,雄邁峭俊,沒十年功夫寫不出。
這一句就讓老頭喜歡上了高旭。因為老頭是個教師,練了幾十年書法,別人認為他的都是些歪字,很不好看,高旭一進門說到人家的癢處,當即抱住高旭,說,你是個真正行懂的。
我姐大概是第一次用這么興奮的語氣介紹她老公。
我望著我姐夫:“真的就是這個原因?”
我姐夫認真地點點頭。
我對我姐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才知道地方越大,姐夫這個人越吃香吧?”
我姐嘴硬:“這一次,確實是他的功勞。”
我爹說:“喝瓶好酒。”
中餐,我就喝得克制點。
我姐倒是很興奮,說既然老頭這么通達,就早點回去找小林過來,先看地方,再畫圖,年后裝修。
這時,沈處打來電話,告訴我在“賽江南“吃飯。說吃完飯,可以到飯店上面的茶館聊聊。
我想,左清芬不是說今天約我見面嗎?這時候還沒聯系,估計也是喝茶。不管怎么樣,先以明局長的事為重,她的約會,我正好可以推掉,推得幾次,人家心里就明白了。
偏偏這時,左清芬的電話打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