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先生敘述道:
我那時正在深圳辦廠,產品暢銷國外。我弟弟幫我管生產,我妹妹幫我管銷售,相對來說,我還是比較輕松的。
三年前的一個夏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接通之后,竟然是多年沒聯系了的“班花”打來的。她說,她們單位去港澳游,今天在深圳停留。
我本來要出差……竟然神使鬼差地答應請她吃晚餐。吃完晚餐,又說去她住的賓館坐坐。當然,我不忌諱,我心里有某種想法,因為高中時,我們愛得熱烈。后來,我們因為某種原因,就分手了,以后再沒來往。
不怕您笑話,我們倆心中都有種渴望,有種默契,進門后,一句話也沒說。就舌頭找著舌頭,吻得舌頭都僵了,后面的事,你也猜得出來。
正在我們……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外面人聲鼎沸,我們驚慌失措……我想,這一輩子完了,徹底地完蛋了。
這一層還住了她的同事。她比更緊張,嚇得往被子里面躲藏。我馬上穿好衣褲。就像迎面有一輛大卡撞過來了一樣,我腦海一片空白。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敲門聲突然停止。
這一瞬的寧靜更加可怕,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把我吸了進去,無法感知外面的一切。我的呼吸幾乎要窒息了,用耳朵貼著房門,靜聽外面的聲音。
接著,我又聽到了敲門聲,叫喊聲。不過,這不是敲我們的房門,好像是在敲斜面的房門。我小心翼翼從貓眼中望去,確實沒有人站在我們的門前,只有走廊上不斷走來走去的身影。
理智告訴我,這群人,雖然我一時判斷不出他們是什么人,是警察?還是抓奸的,但是,有一點,可以斷定,他們是弄錯了房間。
這時,外面聲音更大了,聽得出許多人都涌到了走廊上。她也快快地穿好衣服,盡管驚恐不已,卻比原來靜定些了。
我們兩個就這樣,蹲在地上,大聲都不敢出。一會兒,我才告訴她洗臉,整理床鋪,坐在茶幾旁,裝出兩個聊天的樣子。
直到十多分鐘后,走廊上的響聲停止,恢復安靜。那十分多鐘,我經受了人世間最難受的煎熬。度日如年算不了什么,那時,我簡直是度秒如年。
我想,只有快點離開這房間,才是安全的。我豁出去了,不管走廊上有不有人,我對她做了一個走的手勢,她也恨不得我快點離開。慌亂地點頭。
我做出氣宇軒昂的樣子,開門,穿過走廊、下電梯。快到一樓大廳時,拿下出手機,做出接聽電話的樣子,快步走出大門,上車,開了賓館,開了三四里路的樣子,我全身發抖,停在路邊,伏在方向盤上喘粗氣,仿佛剛才從鬼門關逃出來了一樣……
再生敘述這段往事時,身子仍然不住地顫抖。連我也進入了情景劇中一樣,為他的每一步而擔心。
直到他吐出一口長氣,我才回過神來。又給了他一支煙,安慰道:“來,吸一支,定定神。”
我們倆一起抽煙,一起吞云吐霧。直到我抽完一支,擰滅煙頭,才說道:“從此之后,你喪失了功能。”
他點點頭。
“你和你妻子感情深厚,你非常愛她,只是腦子糊涂,一旦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如果沒有那場驚嚇,你會活得好好的。”
“是的,從那以后,我就不是個男人了。妻子受不住,開始還經常陪著我求醫訪藥,買各種補品。她越關心我,我就越內疚。后來我就變態,天天和她吵,沒有理由,不要理由,我動不動就發火,直到她認為我神經出了問題,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我,才和我協議離婚。
我把房子,車子和一個分廠給了她,孩子也跟了她。然后,廠子交給我弟弟妹妹。買了一輛越野車,天天旅游。
一個壯年男人失去功能,剩下的就是去當和尚,我對青燈孤影的生活沒有興趣,就一邊開車,一邊求醫問藥。名醫找遍了,但沒有一個方子有用。
我準備離開這個世界,接到了我的好友邵友祥的電話,他不知道我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變了,變成了一個沒有上進心的人,他在電話里告訴我,他的家鄉有一位測字師,可以幫人解困,于是,我驅車千里而來。
我把燒杯的水倒掉,到臥室找了幾味中藥,重新燒煮。一邊煮茶,一邊說:“謝謝你敞開心扉,說出了在醫生面前也沒有說出的秘密。這個病,確實醫生治不好,我來幫你治治。”
頓時,他的眸子里發出異樣的光,仿佛天外一聲驚雷,震得他身子幾乎要撲到我身上。
“你坐好,先喝一杯安神茶。我再細細地你談我的方案。”
我給他換了一個大杯子,倒了滿滿的一杯“安神茶”,說道:“我們都不做聲,等這杯茶涼了,你喝完,我們再談話。”
茶杯里發出一股奇異的香氣,氤氳著整個房間。
我腦海里出現了一幅干凈的畫面,那是一本書,干凈的封面上,只有兩個字:心療。那是一位外國心理學家的自述,故事的內容與再先生敘述的差不多。他放逐心靈,用愛與被愛救贖了自己。
再先生時不時用手觸摸茶杯。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
他試著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仰起脖子,全喝完,在他看來,這是一杯靈丹妙藥。
我遞過一張紙巾。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拭去嘴巴的茶水。
這個時候,我必須建立起我的權威,讓他完全相信,我是一個神人。便移開鎮木,展開那張紙。
紙上只一個字:性。
他望著這個字,大為驚訝:“這是?”
“我已提前預知,你是一個失去性的男人。“
“為什么?”
“左邊是個‘心’字,右邊是個‘生’字。相由心生,你的臉部癥狀為:失性之狀。下巴闊大,已成雙下巴,你是方臉,現在已成菩薩下巴。你在努力想成為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但是,做不到。
所以,你的眼睛不笑,不慈愛,是憂慮的,形成了一副像菩薩卻愁苦著的臉的樣子。此為失性之相。不信,你去照照鏡子。”
他苦笑一下,說道:“你還講得真對。朋友見了我,開玩笑說,我怎么越長越像菩薩。”
我用低沉而有神秘的聲音說:“只有一個辦法能挽救你!”
他吃驚地張開嘴,身子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