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拂過,地上積雪微揚。
金三丘身形倏忽一晃,右腿如鞭破空,直抽向立于院中的平老。
他身形雖墩胖肥圓,做起這等靈巧迅猛的動作,乍看頗有幾分滑稽。
但整個過程行云流水,絲毫不違和,甚至隱隱夾雜著風雷之音。
正是金雷武院的絕技——奔雷腿。
一腿既出,如驚雷掠空,勢大且力沉。
面對金三丘兇悍攻勢,平老不疾不徐,緩緩探出右手。
看似動作緩慢,實則快到了極致,后發(fā)而先至。
在腿風襲體的剎那間,他立掌為刀,橫劈而出,精準斬向對方腳踝處。
一觸即收后,已將奔雷腿的剛猛勁道引偏三分,化解了其攻勢。
同一時間,平老左掌悄無聲息遞出,印向金三丘肩胛骨。
金三丘心下微凜,攻勢落空,當即借勢收腿扭身。
他肥碩的身軀靈活得像泥鰍入水,一個旋轉,便避了開來。
足尖點地,人已滑出一丈開外,重新擺開架勢。
電光石火間,兩人已交換數(shù)招。
一觸即分后,各自凝立,氣息沉靜,仿佛從未動過。
金三丘面色漸凝,眼中驚疑之色愈來愈濃。
他盯著平老,內心翻涌——
傳聞,平九霄當年身受重創(chuàng),修為大幅下滑。
這數(shù)年更是深居簡出,已有油盡燈枯之象。
可方才交手那幾下,勁力吞吐圓融,氣血隱如烘爐。
分明是根基深厚,內息充沛,哪有半分傷重垂危的樣子?
甚至一股似有若無的壓迫感,讓剛剛踏入煉臟之境的他,都感到一絲窒息。
“不可能!”
金三丘心底暗道:
“定是這老家伙強壓傷勢,硬提一口氣裝出來的,我倒要看你能撐到幾時!”
念及此處,他眼中厲色一閃,不再試探。
今日既已動手,便決不容空手而回!
金三丘驟然一聲低喝,周身氣血轟然奔涌,整個人如充氣般微微膨脹。
他右腳猛一跺地,青石板應聲碎裂。
借這一跺之力,肥胖身軀輕若無物地騰空躍起,凌空拔高一丈有余。
人在半空,腰部猛地發(fā)力,身形如陀螺般疾旋三圈,蓄足勢道。
旋即,金三丘借著下墜與旋轉的雙重勁力,一腿劈下。
不再是試探的鞭腿,而是奔雷腿中極為剛猛暴烈的一式——雷嘯四方。
腿未至,勁風已壓得人呼吸窒澀。
攜有萬余斤力道的一腿,讓在一旁觀戰(zhàn)的**河呼吸一滯,不禁為師父擔心起來。
平老仰首,望著對方凌空壓下的身影,面露不屑:
“原來是跨入了煉臟,可惜,還不夠看!”
話音未落,他氣息陡然一變。
接著沉腰坐胯,微微一收胸膛,周身勁力如百川歸海,向掌心處凝聚。
下一刻,平老猛然張口,吐氣開聲,如平地驚雷。
原本微收的胸膛驟然展開,雙掌隨之悍然向上推出。
掌風剛猛暴烈,卻又隱隱帶著一種奇異的震蕩之力。
與此同時,平老猶有余力,側首對一旁緊張觀戰(zhàn)的**河與趙光義喝道:
“看清楚了!勁走周身,如波如浪,源動而力生!何時你們能將自己化作波動之源,便是真正摸到震山掌的精髓!”
說話間,掌腿轟然交擊!
“嘭——!”
一聲炸響,如悶雷滾過武院上空,肉眼可見的空氣漣漪以兩人交手處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卷起地上雪花飛揚。
真正的高手較量,無須冗繁招式。
生死勝敗,一式絕技之間,已然見了分曉。
半空中,金三丘臉色劇變。
他只覺自己的奔雷腿勁,撞上了一堵萬鍛鋼墻。
非但未能撼動其分毫,反而有一股雄渾霸道,蘊藏著數(shù)段震蕩之力的勁道,沿著他的腿骨涌入體內。
金三丘身形在空中,詭異地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反震之力轟然爆發(fā)。
一聲悶哼,他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如同被投石機拋出,彈飛到兩丈多高。
狼狽落地后,又踉踉蹌蹌接連倒退七八步,面色先是煞白,隨即涌上一片潮紅。
何沖與秦武早已看得心驚肉跳,見狀慌忙搶上,一左一右將其扶穩(wěn)。
金三丘喉頭一甜,一股逆血涌到嘴邊,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猛地抬頭,望向依舊穩(wěn)立原地的平老,面色驚駭,內心狂吼:
“這老家伙,勁力雄渾,分明一點舊傷未愈的跡象都沒有!”
此時,平老已收勢而立,雙手隨意負于身后,神態(tài)淡然:
“金三丘,如何?我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你折騰?”
金三丘聞言,面色鐵青一片:
“平九霄,好得很!是我金某人有眼無珠,看走了眼,告辭!”
“慢著,真當我這里是茶樓嗎?你想來便來,說走就走嗎?”
金三丘腳步一頓,背影僵硬地定在原地,并未回頭,只從牙縫里擠出幾字:
“你想怎樣?”
平老目光緩緩掃過金三丘被震傷后微顫的右腿:
“既然來了,總要留下點東西,這樣吧,活血散份額,再讓兩成。”
金三丘聽后,胸膛一陣劇烈起伏。
只是想起方才那一掌,眼中厲色又萎了下去。
數(shù)息后,才不甘道:
“成,依你所言。”
說罷,金三丘無顏停留,猛地一甩衣袖,帶金雷武院幾人轉身離去。
哐當一聲,大門徹底關閉。
此時一直淡然挺立的平老,身軀微微一晃。
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有些灰敗,眉頭緊擰,猛地抬手捂住胸口,噗一聲,噴出一大口淤黑鮮血,觸目驚心。
“師父!”
**河與趙光義驚呼一聲,疾沖上前。
“咳咳...我沒事。”
平老擺擺手,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胸中的翻騰稍稍平息。
他眼中掠過一絲復雜,悠然嘆道:
“沒想到這金三丘一把年紀了,還讓他摸到了煉臟的門檻,若非昨夜服用了那一顆朱果,暫時恢復了部分勁力,今日恐怕真要栽在他手里,難以善了了。”
平老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
“只是強行動用震山勁力,雖驚退了他,本已緩和的傷勢,又加重了幾分,咳咳...”
**河在一旁默默聽著,心中不禁有些無奈。
這一顆朱果,怕是白費了。
而他手中的另一顆,也不知有何門路才能將其煉制成固元丹,徹底修復平老傷勢。